切腹

HD中字版

主演:仲代达矢,石浜朗,岩下志麻,丹波哲郎,三岛雅夫,中谷一郎,佐藤庆,稻叶义男,井川比佐志,武内亨,青木义朗,松村达雄,小林昭二,富田仲次郎,结城一朗,三国连太郎

类型:电影地区:日本语言:日语年份: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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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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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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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永七年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家光时,当时由于实施中央集权,削弱了许多诸侯大名的权力,曾经叱咤一时的武士阶级很多失业沦为浪人。残酷的现实使得无所事事的浪人经常跑到诸侯家,表示要切腹自杀,而势力被削弱无力招揽更多浪人的诸侯只得用钱打发他们走,于是这成为当时流行的敲诈手段。一天井伊家来了一位名叫千千岩求女的浪人,他也提出相同要求,家臣决定将计就计,让他切腹,结果千千岩求女在极度痛苦中咬舌死去。狄仁杰断案传奇决胜荒野第一季沙之痕天职2012碧血剑女人树迷雾疑云芝加哥七君子审判少年歌行海外仙山篇神精学妹少狼 第二季仅仅因为幻梦情缘何所冬暖,何所夏凉汉谟拉比小姐你留下的烂摊子第一季魔轮糟糕历史 第一季绝对知己大侦探波洛第九季心理追凶 第六季欲海医心第四季乒乓小子战俘的逃亡日记家有儿女之神犬当家红妆宽频聊斋之夜更管理员深情约定落难夫妻天赋异禀我们的雨色协议本·霍尔传奇2023太湖美音乐会欲望和智慧学校怪谈4妙警贼探 第五季黄飞鸿情人劫我的司机网络喷子猎手卧虎蝙蝠侠:侠影之谜(原声版)戏说台湾之毛蟹穴奇案动态漫画·我可以修改万物时间线第一季嗨翻姐妹行

 长篇影评

 1 ) 别怕片名,别理“简介”

卢冶

1962年,小林正树导演了一部武士电影《切腹》,2011年,日本“60后”名导演三池崇史“经典重拍”,可能是为了票房,片名改成了不那么血腥的“一命”。

基本判断:新片好看,看了不吃亏。然,本文的用意不是为了“新老对比”,只是以“新片”为跳板钩召眼球,目的只有一个:请观“老片”。

《切腹》讲了什么呢?“简单地说”是这样:日本江户时代初期的一名老武士叫开一户豪门,说自己穷得不想活了,借一块地方了结此生。人家劝他走开,别耍赖要钱。说日前也有一个年轻人来这一套,没人可怜,就看着他用一把竹刀剖腹,折腾了半天才死。老武士说那是他女婿,你们不施舍也可以,但不该置他于死地。于是双方大打出手,最后老武士自刎。作为武士,他并非无理取闹。

——览毕本片,你将再次感到,对于伟大的电影来说,所有的“剧情简介”都是这样一种正确、可恨又无力的存在。香港文化名人、号称“日本通”的蔡澜也曾写过关于《切腹》的短文,却连本片的“皮毛”都不曾沾到,而更像是借此片名,把他眼中的“切腹文化”作为奇观向中国人介绍一番,就像二战之后的二十年间,那些“东方暴露狂”式的拍给西方人(或曰,美国人)看的日本武士片一样。最后他说,“怎么说都好,其实,这只是暴露狂的最后一场表演”。

假如你没有看过本片,又在片名和简介面前却步了,或被蔡老“误导”了,那么请别走:

首先,不管是“哈日”还是反日,只要你对“日本”尚有执著,那么比起大江健三郎或村上春树或北野武,你更应关注两个人,一位是当代移民作家石黑一雄(由他的作品改编的电影《长日留痕》,是文学成就电影的一个典例),一个正是《切腹》的导演小林正树。他们二人虽然“差着辈儿”,作品题材五花八门,从神魔怪谈到科幻无所不有,却代表了日本人对最易流于空泛又总是亟待面对的战争伦理问题的探讨偶尔可以达到的高度与深度。也许三池崇史是想“向前辈致敬”,然而仅凭他在电影史上以“暴力美学”著称,他就跟小林正树“入不了一家门”。不信你就都看看,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故事,在内在的精神理路上完全两样,这表明,人道主义又是一个多么复杂、迷人和值得终生思索的主题。

其次,如果你是艺术电影的爱好者,既想获得一场“视觉盛宴”又想在黑白片中尽情怀旧,就更不应被片名吓倒。它的确有如题一般极为血腥的场面,然而这些场面显然不同于吴宇森、昆汀塔伦蒂诺和三池式的暴力美学,稍后我们将主要讨论它深厚的伦理矿藏。重要的是,它讲了一个看上去节奏迟缓、却让你欲罢不能的故事,深沉却并不沉闷,在剧情上反转的张力,是如此地不同于希区柯克式的悬疑片,而颠覆性的力量却毫不逊色。严格说来,这是一部无法重现的影片,并不是因为本文作者有厚古薄今的习惯,而是因为,你再难“值遇”那么好的班底了。武满彻的配乐——这位在电影史上可位列前五的音乐大师,将日本传统能乐巧妙地引入电影的世界,其余音直到今天还回荡在电影人的心中;桥本忍的剧本——本片精致的叙事结构,让人过目难忘;歌舞伎座出身、演技和身段千锤百炼的演员——本片舞台性的场景将他们的戏剧功底发挥得淋漓尽致。年轻的、后来成为国宝级演员的仲代达矢扮演起执拗而清醒的老头儿来毫不费力,他跟三国连太郎两个的对手戏,史上无人能出其右,还有高大英俊、鲜见的具备“国际知名度”的“武士”丹波哲郎、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岩下志麻,(后者幸运地在本片中展现了她朴素而深邃的演技,要知道“佳作难再得”,到70年代她就只能在无聊的黑帮电视剧里涂脂抹粉了)……此外,精致的剪接,敏锐的光影质感,考究的武打场面值得一帧一帧地去欣赏,简单、传统的道具却传达出强烈的象征力量……总之,最好的导演、剧本、演员、乐师、摄影师,在他们各自的最佳状态彼此契合,这一切是需要“因缘”的。如不看“老片”,你会认为三池崇史和他的演员们也是一流的,如今,你会发现他们用力过猛而丹田空虚,以致于《一命》只能成为《切腹》的“卡通版”。

再次,《切腹》从不意图展示给外国人看,尽管以那个梅尔埃尔为首的老美导演明抢暗盗地从它那里拿走了许多东西。在电影这种霸道的媒介形式中,它显得罕见地沉静而内敛。

总之,如果提到日本艺术电影,你的脑子里只有吵吵嚷嚷的黑泽明、粘粘糊糊的大岛渚和“清水无鱼”的小津安二郎,现在是你更新榜单的时候了。小林正树,像所有真正的天才一样,因为太优秀而后继乏人,以至于黑泽明这样的二流电影家和那些冗长又充满炫技意识的武士片就成了国际舞台所认可的日本电影,或日本“艺术”的标签。

……

“引子”结束。要想说服你,我们还是要从那个几乎省略了一切的“剧情简介”开始。

一个武士要借人家的地方自杀,这是怎么回事?有必要简要回顾一下武士道的历史。

众所周知,武士阶层及其“道”,是理解日本文化的钥匙。从明治维新时的希腊日本迷小泉八云的《日本魅影》到美国人和中国人共同谱写的“日本三书”,对日本,我等“老外”写得最“切肤”的是武士道,最隔膜的也是武士道。日本人自己亦然:从黑泽明的《七武士》到今天炙手可热的动画片《银魂》,从芥川龙之介嘲弄“忠臣藏”到三岛由纪夫闲读“叶隐书”,武士道文化及其戏仿和戏仿背后的“回归”,是他们兜兜转转难于自拔的情结。如果你多留意早期日本电影的字幕,会发现20世纪30-60年代活跃的电影演员中,有许多来自“歌舞伎座”。那是因为,在电影诞生之前,展现武士道精神和江户浮世中的豪情男女,是歌舞伎、能和狂言等戏剧形式经久不衰的主题。是以,武士道题材在日本电影初创时期处于核心的位置是理所当然的,而世情/市情则经过成赖喜巳郎的初兴、小津安二郎的滋润,最终发展为今天日本大众文化中喜闻乐见的“治愈系”。

所谓武士道,简单地说,是建立在主仆关系基础上的“绝对忠实”。从日常生活中一举一动的礼节,到生死分际的淡泊相应,皆体现出这一“道”的信念。自古以来,“忠、孝”为纵向的道德体系,用于太平治世,服务于君父,而“诚、信”则是横向的,歌手谷村新司为日本人的“三国志”作歌《风姿花传》,其内便有一句,“人因信而败,人因信而生”,这是乱世中人之为“人”的依怙。

属于“纵轴”的武士,若失了主人,也就成了浪人。江户初期的藩属斗争中,许多藩主丢了性命,封地爵位被削,门下的武士只得作鸟兽散。倘若是“正当”的撤消,也无可奈何,如是私仇引起的,依“道”而言,就有复仇的必要。让日本人百看不厌、每睹必殇的“忠臣藏”,就是讲的四十七位浪人为主子复仇的故事,它是讨论日本人的公信和私信的必备话题。然而不论复仇与否,还是要先维持生活再说。武士“贡高我慢”,难于“随俗”,一旦失主,处境往往比贩夫走卒还要可悲。况且,战国已逝,局部的政治斗争不能称为“乱世”,靠“信”来合纵连横也成了一种空想。于是便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武士的尊严”来骗钱。

怎么做呢?《切腹》中的第一个镜头,像戏剧舞台上的“亮相”一样,是一副家传的武士铠甲。那时每一个公卿家族,在其深宅大院中,最为隐秘尊贵的室内,必然供奉着这样的铠甲。它既是祖先,又是武士之魂的象征,同时是乱世之“信”的保证。对小林来说,这铠甲,是影片冲突的焦点,全体镜头映射的焦点,也是伦理话题的焦点。因为它首先是“武士道”的印证:家族的精魂在“道”,一切武士在“道”上是一家,因此,如果有人提出,借本族端严清净之地,不负武士自尊地切腹而死,当家的便不能轻易拒绝。然而,浪人实际已被逐出武士阶层,其中又有权力斗争的隐情,大家族自然不能允许他们“肮脏的血”玷污自己高贵的血统。两难之下,便掏钱打发走了事。

当年轻的浪人千千岩求女来到古老、气派的井伊家时,他也不过是效仿“前人”的做法罢了。可是,不堪其扰的大家族这一回决定杀鸡儆猴:他们真的要满足他的“要求”了。

原本期待着可以见到家老(家臣总管的通称)谋得一官半职的求女,听到“允许切腹”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故事进行至此,观众的认同会很明显:以一个武士来说,求女表现得太糟糕了。这个白面小生先是自认得到了赏识而沾沾自喜,后来又惊慌失措,在看到逃跑无望之际,他苦苦哀求“宽限一两日的时间”,他一定会回来的(很自然,谁能相信他?)。当井伊家的武士们在内宅里作最后的商讨时,他们愤怒地发现,求女那本应是每一位武士视同生命的佩刀,只是一把“用来切豆腐都难”的竹刀而已。

于是,残酷地,却又不无道理地,求女被要求用他自己的这把刀切腹。在铺满白沙、肃穆的中庭空地上,如同歌舞伎舞台花道一样长长的、整洁的和式房屋的长廊内坐满了“荷枪实弹”观礼的武士家臣。 在这里提示一句,千千岩求女切腹的事,是井伊家老(三国连太郎饰)为吓退本片主人公——仲代达矢饰演的老武士津云半四郎而讲的。所以,本片的观众,井伊家的“看客”,以及正在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主人与客人,在各自的“情境”中“看到了”这漫长的一幕。

在血腥场景上演前,又要岔开一段。

提到武士道,首先想到的是“切腹”。日本武士“热爱”切腹是出了名的,乃至于相当于“武士道教科书”的《叶隐闻书》写道:武士是为了切腹而活。受到佛教密宗世俗化的影响,武士认为人的灵魂藏在腹部,剖腹,也就是呈示心灵洁白无垢。至少,在许多日本文学作品中,日本武士动辄因一点小事而切腹,其“神经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然而真正切腹的有几人?除了明治天皇薨后乃木希典将军的殉死和战后作家三岛由纪夫戏剧性地按照自己小说中的情节去“起义和切腹”,这些惨烈而昙花一现的特例之外,自江户时代以来,于谈笑之间将一把刀先纵切、再横切腹部、随后让人砍头、还必须笔直地向前倒去的故事,显然日本人自己也不大相信。在当代日本著名的电视系列短片《世界奇妙物语》中有一个故事:美国商人到日本分公司出差,被公司老板的“切腹文化”吓疯了。日本人的自我妖魔化,为切腹题材造就了许多或虚或实,或浪漫或龌龊的填料。把自己的事儿拿来搞笑,这是日本人的天性,或者说狂性。

这些“题外话”是一个跳板,是我们理解小林这部影片中,实际上仅仅展现过一次的“切腹”场景的前提。在这个“狼来了”的故事里,重要的是使观众感受到千千原求女所遭遇的那种震惊,首先代表了整个日本观众的“常识”。这震惊不仅属于倒霉的小伙子,也属于目睹他拿着那把竹刀切腹的井伊家的“观众”。 井伊家为求女担任介错人(负责在人切腹后砍掉头颅的人,一般由有经验的武士担任)的沢潟彦九郎(丹波哲郎饰)义正辞严地嘲弄求女:那种标准的切腹方法已经没落了,但是,如此具备勇气的你,一定可以完成最理想的切腹吧!——也就是说,千千原求女,要用一把竹刀,执行“全套”的“十字切”。

我们必须明白,作为文化的“武士道”的“切腹”,与真实的死亡不同,它是审美的,象征的。 然而,在求女面前,就像窗上的雨滴忽然放大成淹没整个世界的洪水,就像安东尼奥尼那部著名的影片《放大》,摄影师忽然在镜头中拍到了谋杀一样:真实的、肉体的死,冲破了“文化”那封闭的系统,也冲破了电影银幕——这是一种类似短路的状况。这种冲击,唯有高度精炼的电影语言才能传达出来。

求女在极度的痛苦中毫无尊严地死去。

仅仅“切”一次就够了。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能承受太多血腥,而是因为,它将在我们自己的观影过程中被不只一次地回忆起来。本文开头的“简介”中无法体现的是,《切腹》是形式极其精巧的“反转电影”:在大反转之后,它又层层推进,将所有情节的朝向一一调转过来。绝妙的是,这种反转不是靠“闪回”之类的拙劣方式,而是靠彻底地操纵了观众的观影心理而完成的。

家老的故事讲完了,他满心以为可以吓退年老的武士,然而后者不为所动。津云说,他跟千千岩求女不同,他是来切腹的。于是,他们共同来到那个求女死去的院子里。

相似的场景出现了:午后的阳光,纯洁的白沙,围坐的家臣,一切都静静的。不同的是,老武士津云半四郎破旧的衣衫、端坐的身体、沉静的表情,井伊家老纸糊一般的面孔,还有庄重、紧绷,一触即发的气氛。主客两位都是经得起“大特写”的演员,那些静默的,充满控制力的动作,让整个空间凝神屏息。

津云要求给求女介错的著名武士沢潟彦九郎前来为他介错。介错人的选择,也是切腹仪式中重要的一环。家老同意了,派人前去召唤沢潟,他却“病了”。于是津云指名要求另一位。在等待介错人到来的时间里,他请求家老和列席的武士们听听他的故事。

于是,你将得知,惨死的求女是津云的女婿。然而被揭开的谜底不仅是这层亲属关系,更是“思想品德”问题:求女并不“卑琐”。津云的家主福岛在德川政府的权力斗争中失利,全家人沦为浪人,贫病交加,为了养家糊口,求女不得不悄悄地变卖了心爱的佩刀。为了病危的妻儿,他在绝望中想到了“时下流行”的办法。他隐瞒了自己的去向,答应妻子和岳父半天就回来。

于是,自然而然地,那个被过度渲染的“竹刀切腹”的场景焕发了新的意义:我们马上就回想到他的“求饶”:他说的是真的。那一天,津云和女儿漫长的、无尽的等待,换来的是小伙子惨死的尸身。求女之妻美保(岩下志麻饰)掀开覆盖着尸体面部的白布,镜头反打回她已毫无生气的脸部特写,随后,她立起身,踉跄一步,猛然扑在尸身上,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嚎——声音与面孔加入到尸体之中,与切腹场景中求女咬断舌头的场景一起,为我们带来了相乘的痛感。强烈的震撼笼罩了我们,某种我们在观看如此血腥的场面时下意识寻求的借口,如今彻底粉碎了。别忘了,我们曾与井伊家居高临下的围观者一起分享了某种道德胜利。现在,“切腹”在我们内心深处引起的恐怖和一丝丝快意,开始让我们坐立难安!

仍然不仅如此。老浪人的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几次被打断:家老“不耐烦”听故事了:实际上,他已经发现津云会是一个使井伊家名誉受损的危险人物,他只想尽快铲除此人。然而第二个、第三个介错人也不来:他们“巧合”地在同一天生病了。老浪人微笑着说,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津云实际上讲述了家老讲述的那个故事“冰山下面的三分之二”:当时为他家运送求女尸体的,正是井伊家三个傲慢的家臣——在今天被老浪人接二连三召唤的武士。他们之所以“不能来”,是因为津云早已私下里逐一向他们挑战,打败了他们,砍掉了他们的发髻。对武士而言,这与砍头无异。当津云将三束发髻轻蔑地抛在洁白的沙地上,当他回忆起那些精彩的“杀阵”时,我们才意识到,先前在杀害求女时威风凛然的武士,才是真正的“懦夫”。

至此似乎真相大白了:若武士道有一个标准,那么它的理想形象显然是津云半四郎:武功高,道德好,有人情味,真不怕死。影片中,为了家族的体面,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显然是井伊这样的大家族。正邪对立,黑白分明。

然而,如果本片到此止步,它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道德训诫故事。小林正树要跟观众分享的并非如此,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疑问与困惑,一个本体论的问题:究竟什么是“道”?

这个问题,是津云半四郎的,是小林自己的,也是“战后日本”的。

在日本战后民主主义的潮流里,这个问题意味深长:战争责任被推给某些一级战犯和年长的一代。“我们年轻人”,不过是因无知而被利用罢了。主要的参战者和战后出生的一代人,积极地闹着学潮,反抗着父辈,羡慕着中国的“文革”,与此同时,他们也很快就抛却了战争的阴影,开始向前看了——日本迎来了战后经济高速增长的时代。在石黑一雄的小说《浮世画家》里,年老的画家由于战前“支持军国主义”,在女儿相亲遇到困难时,同时承受着至亲和周围的人巨大而无声的谴责,而当女儿顺利结婚后,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曾承认自己“谴责过他”。他独自思索着,为什么人们把问题分成黑白两色后,就轻易地放弃了它?

这个问题,也是小林的问题。战后,日本出现了许多别样的武士道电影。三岛由纪夫将“武士道”作为一种欲言又止的“面具”,让西方人如堕云雾中,而黑泽明虽然有其伦理追求,在形式上却拍出了充满东方主义迷思的“日式莎剧”。无论是奇观式的,还是三岛“假面的自白”式的武士电影,都不具备小林的深刻认同与怀疑。对他来说,问题不是“好武士还是坏武士”,或“愿望是好的,实践是坏的”, 而是“何为武士本身”。要回答这个看上去极为抽象的问题,我们必须回到影片的两个重要的道具:刀和铠甲。

通过奢华的镜头运动、对特写的强调和音乐对节奏的调控,井伊家祖传的铠甲和求女的竹刀让观众感到,它们似乎是“真假武士道”的象征。如前文所叙,铠甲维系着横向和纵向的道德,代表着武士道的绝对真理。而佩刀这个形象则复杂得多,它在影片中的“表现”,不仅是求女的竹刀,还有他那被变卖掉的真刀,以及津云半四郎从不离手的真刃。它们是翁婿二人作为“武士”尊严的象征。而尊严,关联着影片最深层的伦理感觉:羞耻。

求女的尸体和他妻子绝望的脸让我们感到,肉体的喊叫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在大宅中,宾主两个“讲故事的人”都在争夺它的震惊效果。当真相步步揭露,家老和津云的对峙越来越激烈时,你会察觉到,这是一部披着武士片外衣的法庭电影:在洁白的“法场”上环绕着旁听者,井伊家和津云半四郎(代表他惨死的女儿、女婿和孙子)进行了一场严酷的“法庭辩论”。他们争论的焦点是:谁应该感到羞耻?

为了“遮家丑”, 家老一步紧逼一步地指责津云:“你不诚实的行为越来越令人无法容忍….你从不打算死,为了钱的家伙!”“骗子!”津云则以笑声表达他的蔑视。他说,他随时准备从容赴死,然而必须讨一个“说法”。他替幕府荒唐的统治、为他们导致无数人流离失所的战争“感到羞耻”,替温室中不知居安思危的、骄傲而虚伪的井伊家感到羞耻。然而,真正为难的是,他替自己感到羞耻。他说:“和平时代不需要武士,过去的八、九年,这种生活使我感到羞耻。”

津云的“耻”乃是武士道的“自食其果”。尽管错不在己,失去主子本来就是武士的耻辱。他本该殉主,却“苟活”下来,基于两位武士——主人与友人的托付。他志同道合的朋友千千岩殉主了,却将年仅十五岁的儿子求女托孤于他。接着,就是屈辱贫穷的生活。子一辈的生存难题,与现实生存短兵相接,要知道,保持操守,贫贱不移,是武士道的另一个标志。这两样同属于“道”的东西如何调和?津云真正地困惑了。

求女同样困惑。请再回忆一下他的死:乞求“宽限一两日”被拒,彻底绝望后,已不再告饶解释的求女一言不发,猛然粗暴地摔碎了摆着竹刀的木台,扯下上衣,扑向竹刀。看上去,求女的表现只不过是走投无路者的泄愤或壮胆行为罢了,然而,面对那把自己被当掉的真刀的替代物,他激烈的动作里始终包含着一种自我惩罚。津云曾想象着女婿是在怎样的痛苦中将佩刀当掉的:他市场求职不成,从当铺中走出,走向旷野。这时,你会感到,求女被逼迫的切腹行为中,有着真实的“自戗”,一种对他的惩罚者井伊家的“认同”!因为,尽管有着非这样不可的理由,求取“金钱”始终是武士的耻辱。

求女那惨死的尸体,同时是被施加了耻辱的尸体,是自视为耻的尸体。最终,正是对“道”的忠诚杀死了“道”的遗腹子们,如何慰藉活人的伤痛,洗刷死者的耻辱?

在洁白的沙地上,仿佛镜像一般的翁婿二人,灵魂里共同的螯刺正是“武士之耻”。津云,携同着求女的灵魂,不是来井伊家挑衅,而是来“和解”的。尽管他嘲笑他们、蔑视他们,他却打心眼里对他们有一种“认同”。 在女婿不堪入目的尸身面前,尽管他沉痛地责备自己对佩刀的执着:“在他(求女)为家庭而舍弃它时,我却执着于没用的东西……”,但,他从未放弃过它。即使在得知孙子生病,质问女儿是否束手无策时,他也下意识地握着它。不仅如此,他还拿着这把刀砍掉了三个不可一世的武士的“高贵的发髻”,拿着它去井伊家背水一战。

至此,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这位岳父、父亲的“真刃”是“真正的”武士道的倒戈自宫,还是对“道”进行“双重否定”之后的胜利?而那被交换出去的求女的真刃,是永远失落的“武士真义”,还是“人道”的等价物?武士道是被扬弃还是被抛弃?换句话说,什么赋予求女和他死去的家人以尊严,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回答的问题。在这一意义上,丧失了一切的津云是携带着疑问的螯刺,而非预设的答案前往井伊家赴死的。

老武士本能地感到,根本没有办法把一部分所谓“假的武士道”,比如傲慢的井伊家,从“真正的”武士道中剔除出去。他承诺切腹,前提是想得到“道”的抚慰——“一个武士,放弃尊严,而来请求金钱,无论如何是有理由的,为什么不能听听他说呢?”“我不能两手空空去见死去的亲人们,哪怕一句好话也会令千千岩求女高兴。”

他实际上是在恳求。所谓人性和善良,不应该是武士道之外的、别的什么东西。武士是能够感觉到肉体痛苦、拥有家庭烦恼和各样理由的“人”。津云警告如木雕石刻一样端座在场的家臣们:倘若认识不到“肉体”的价值于武士之生存的必要,”我的今天就可能是你们的明天”。

津云真正要得到的,是那静静坐在宅中深处的“铠甲”的承认。质言之,只有施加耻辱的人,才能洗刷耻辱。而他本人,不论如何坚定、崇高,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空洞”。 最终,他认可的还是“武士道”,不论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意料之中的,他那“形而上”的请求被驳回了,在最后的叙事段落中,影片再次展现了武士题材中经典的场景——“杀阵”:津云以一敌众,在古老的大宅中,与井伊家的全体武士展开了壮丽的一战。如果说徐克的《新龙门客战》是在狭窄、立体的楼层空间中实现了精美的场面调度的杰作,那么《切腹》中的杀阵就是舒缓的、平面的和式空间中从容不迫的经典。这杀阵可不仅仅为了好看。如前所述,腹部被认为是寄生着人的根本神识的圣地,切腹正是彻底的死亡——彻底的忠诚。津云进入迷宫般的井伊家大宅,亦是对“武士道”本身的一种象征性的“切腹”。当武士道需要回答它自身的问题时,它所面对的正是它自己的“形象”:铠甲。

这“道”的象征静静地端坐在大宅的深处,逼近它,遭遇它,拷问它,正是这场华丽“杀阵”的核心功能。大宅的空间设置是环型的——它是一张嘴,一个胃,它意味着围困和消化危险,却造成了不可能的“遭遇”:津云半四郎破坏了一道又一道洁白的纸门——不断缩短着他与理念的等级距离,在影片出现片头字幕时,镜头带我们俯瞰井伊家神秘的老宅,如今它在这场战斗中,慢慢地被揭开了面纱。

正是在这些战斗的场景中,津云更像个英雄了。他那一手举刀,一手平伸的大字和一字形的身体动作,是掌控整个战斗节奏的关键节点,既是王者的气势,又是剑技的一环——这难道不是“真正的”武士道吗?

所以我说,这是一部好电影。它一次又一次让你认同某个形象,然后…….长镜头与大特写轮换着,不急不徐的剪辑中,主人公英勇顽强、势如破竹,带着我们心里的加油鼓劲,直到受伤的老武士撞破了一扇纸门,猝然间与那副威严的铠甲正面相对的刹那,所有的一切仿佛忽然停顿了。

这是电影史上最动人心魄的正反打之一。仅仅几秒钟而已。大特写。津云的脸,“铠甲”的脸。津云似笑非笑的脸。然而,他那行云流水般势不可挡的“破坏”却在这之后一下子乱了阵脚。众武士破门而入,津云扑倒在沉重的铠甲身上,把它从台上拽了下来。 他的动作,似乎嫌它是累赘,似乎要把它当“人质”,似乎又在反抗它。然而不管怎样,几声枪响(火枪终于“上阵”了),战斗仓促地煞了尾。

这个正反打的意义,是影片层层铺设、积淀的,在那一瞬间,叙事的力量也就是伦理的爆破点:铠甲是片头曲开始时的第一个镜头,它呼应着正片起始时,津云在井伊宅森严的大门外站立的场景。从那时起,一切就已经决定了:在一个特殊的时刻,他们必将相遇。

正是这次“相遇”,呈露了电影本体论中的核心谜题:影象表象的正义性和歧义性。它使津云已经展开的“精神胜利”,和他在观众那里已经取得的认同,成为了一个疑问。在与“道”的直接对视中,他失去的比他预料到的更多,那就是进行质询和否定的权力。那铠甲的眼窝是空的,它把所有的疑问都弹回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法在现实中过深地谈论“形而上”问题。当你质问“日本,你为什么不忏悔”时,你可能会发现,这疑问同样将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弹回来。《切腹》提供了一个范例,来说明这个问题的危险性:如果你与你自己赖以生存的理念直接遭遇,你就会落得津云一样的下场:他悲壮地死去了,没有得到答案,并且彻底地销声匿迹。井伊家收拾了残局,让闭门不出的三位武士切腹,像他们曾出色地掩盖了求女之死一样。这一天,井伊家谱中写的是:晴,上午XX家送来了鲜鱼。

当人人高喊“反战”时,小林拍出了以小泉八云的志怪小说为基础的《怪谈》和伟大的纪录片《东京审判》,以及这部《切腹》。他是一个不讲废话的导演。反讽,并不是一定要插科打诨时才出现,而是在你真诚地面对内心时浮现。在形成一种终极的怀疑主义之前,小林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真正的痛,并非是畅快淋漓地击中你的那些,而是那些无名的、不被承认的、还有你不得不使用竹刀切进自己身体时所感受的。如果作者电影并非一个神话,那么它意味着,无论影像是古代的妖怪还是现代的士兵,都有一种稳定的东西在其中。对小林正树来说,那的确就是,我们如何思考,关于自己和他人的痛苦。

 2 ) 管中窥豹,切腹有感

    《切腹》,看完之后蛮觉得有感慨的,思索良久还是不忍熟视无睹,还是留一篇观后感以作纪念吧。否则心里惦着无法认真上班工作了,瞎!

    切腹的形式,我再查了一下,之前被中国电视剧里面对日本兵的描写以为切腹只是匕首刺入腹部而已,后面随着知识的扩充,知道还需要介错人来减轻痛苦砍下切腹人的首级。这次算是系统的查询了下切腹的完整刀法和意义。

    切腹源自日本自杀方法,大致在平安时代之后开始流行,也就是源平合战的那个年代,是武士逐渐取得社会地位的时候。古代中国战国时期也有同样行为的人,并且蛮值得赞扬的,出于主题的原因不复述过多。在日本人看来,腹部是有灵魂的,所以仪式上是来讲很庄严的,并且腹部以及七七八八的内脏的切割会有剧烈的痛楚,也能证明是当事人的一种勇敢,觉悟的象征。是比起砍头更尊严的死亡方式。

    另外肋差不完全是只用来切腹用的,比如说在赐死的情况下,洗个澡,换套衣服,用怀剑(等同于肋差长度的匕首)来完成。所以,可能是在战斗中,比如说本能寺之类的,被敌人逼到天守阁里了,但又不想投降,手边又没有合适的道具,肋差也就起到切腹工具的作用了。肋差主要是室内格斗用的,在太刀挥舞不便的情况下。

    常规方法是一字切和十字切,最标准的是十字切,横向一刀,然后再纵向一刀。取出内脏,直到失血过多死亡。往往当事人在横向一刀之后已经没有这种体力再纵向一切了(这就是一字切了),所以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介错。介错一般是尊敬的剑道高手或者战败后敌方敬仰的人士来担当的,说白了,黄泉路上最后一程的舵手,好歹都是能让当事人感到有尊严体面的一个助手。介错人的“抱首”不完全是砍下头来,而是需要留一丝丝牵连的,这就对技术的要求很高了,主要还是了结当事人的痛楚。当然切腹在过程中还有变种的T字切和扇子切(用纸扇在腹部划拉一下做个形式,然后让介错人砍下头颅)。

    主要分为自愿和非自愿。自愿的形式就是殉葬,或者国破家亡(日本是一城一国),武士的激壮行为。非自愿就是被赐死,一般是违背武士道的原则,由武士侍奉的武家统领下达的。

    介绍完切腹的仪式和意义之后回头看小林正树的这部作品。

    时为江户幕府时期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时代,广岛大名福岛正则由于修建巨大天守阁,被认为是谋反动机而勒令整改,封地被易地了并且缩小了管辖范围,这样福岛家就无力给予侍奉的武士俸禄而被迫裁员。一前一后两位流浪武士才来到德川幕府核心政治集团井伊家投靠,电影一开始展示的武士甲胄应该就是侍奉德川家康的被誉为德川四天王之一的井伊直政了。

    故事一上来就是津云来求访,并介绍了当时很流行浪人以切腹相比来向大名机构讨取金钱等等。和津云对话的井伊家老(就是大管家性质的政治辅佐官)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在他之前,有一个叫千千岩的浪人,也是来敲诈井伊家。最后他们商讨的结论是不可能没完没了的助涨这种风气,于是就找个理由推脱掉,让对方切腹要难堪。没想到这个形势的千千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谁知道他的佩刀是竹子做的,肋差更是钝倒切不破豆腐的地步。一众武士就是要看他出丑难堪,嘲笑他拿着这种假刀和钝刀也算是一个武士吗,并且在千千岩得知要切腹之后要求隔两天保证回来而被嘲笑为胆小。被羞辱的千千岩只好拿着钝刀自行切腹了,介错人故意不抱首而要求他严厉完成切腹的仪式,最后受不了痛苦的千千岩只好用咬舌的方式自尽了。

    面色平淡不惊的津云表示没问题,即便知道这个故事我也不改我的决心,你要是不给我工作,那我就殉葬,用武士最标准的形式结束,井伊家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他切腹的要求。津云表示不需要沐浴换装,并且要求武艺高强的某某某来执行介错,家老答应他了。但是某人抱恙没来,于是家老让人去叫。这个过程中,津云表示,与其等待,不如我讲一个经历吧,也算是听者之后或许会面临的状况。

    这才知道他和千千岩的父亲都是侍奉福岛家的家臣,由于政治倾轧,他们失业了。时代越来越和平了,武士并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角色了,社会上遗留越来越多的武士,但这份饭碗却越来越稀少了。并且津云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为殉葬而死的同僚托付下来的儿子千千岩,由于在灾病期,为他们的小儿子已经散尽家财了。千千岩只好来井伊家寻求帮助,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同情他,甚至是没有关心过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诉求,以至于卖掉自己武士刀的千千岩被误会仍要勒令切腹。知道真相的津云大哭,说着我真愚蠢,至今还握着这无用的象征到现在,而千千岩已经被迫放弃信仰了,如果我不坚持这个信仰的话,可能就没必要让千千岩去冒这个险了。家庭变故的现状导致了妻子也自杀了,小儿子也生病过世了。

    从此岳父开始蓄锐谋求报复,即便是这样的高手,也会被社会大浪所卷到边缘。事实证明他是足够厉害的,连续击败当时嘲笑千千岩的三位武士,并羞辱性的割下他们的发髻,一手策划了再度登门井伊家的计划。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所谓的抱病不出并不是原因,而是这三位武士被羞辱后的无颜相见而已。恼羞成怒的家老要求武士们肃清这一个疯子,经过拼杀,出色的武士津云大致砍杀致残井伊家武士十余名之后,忍着伤来到了供奉创立这个家族的井伊直政的甲胄面前,愤怒的举起了这个武士的象征的空壳,一怒的摔了下去。并且在火枪手到来之后,用武士刀自裁了,随着三声火枪声响,这幕剧情终是落幕。之后的旁白就是井伊家为了维护大政治集团的声誉,捏造事实而谎称敌人是切腹自杀的,己方则是病伤数十人而已,不禁让人失语。

    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在时代到来的武士和武士道,经过了乱世到治世,终究会被转变,转变不了的就将被社会所淘汰。可是千千万万的武士,怎么都能存活下来呢,所以说,都是这个社会造就的这个惨剧。另外一个角度上讲,这也是文明的进化,从丰臣秀吉开始的刀狩令,其实就是一个信号,慢慢的,社会不再需要这个武士这种角色了。能出现在维护幕府的武装力量只能是越来越少,所有的全国各地的武士都将面临这个洪流。津云和千千岩只是沧海一栗而已,就如同津云暗示的,我的故事将成为在座诸位未来的问题。

    武士的角色存亡是不可避免,在最后登场的热兵器火枪也暗示着时代将抛弃冷兵器,让它变为装饰物品罢了。同样的,武士的消亡意味着武士道的消亡吗?这个就见仁见智了,在时代车轮的滚动中,一干武士嘲笑着失去武士灵魂的千千岩,却不知这种抱残守缺才会让更多的人固步不前,酿成更多的反面惨剧。是坚持着武士精神还是饿死掉,这种选择,在当时来讲很多人都做不到正确的决定吧。1962年的作品,结合外部环境来看,是战败国需要重新崛起的一个过程。这时候,一巴掌打醒在哭的稚童,告诉他你该停止哭泣,去做放低你自己的身份去努力的变革。虽然是剧痛,但是是良药。社会意识的武士道绝对会消亡的,公众中也不存在共识一样去牺牲自我而维护空洞的精神准则,就如同津云愤怒的摔碎被供奉被景仰的空洞甲胄一样,梦醒才意识到活在梦中是多么的愚昧,无知才造就人们不肯放手这虚假无用的象征。但是作为人性个体当中的武士道会泯灭吗,在我看来是不会的,真正有觉悟的人,会有一个内心标杆的,这个标杆,也从来不会展示在别人面前,因为这个只是自己的内心准则而已。坚强而固执活着的武士精神,时代虽然消亡,觉悟还将继承。如同最后津云在火枪到来之前用武士刀自裁一样,孤傲的不愿意去接受被制裁的命运。

    另外一个故事里展示的东西,公众形象和操纵舆论这个看法。大家族有大家族的门面,不能在对着一个流浪武士而失去面子。所以井伊家老才编造这样虚假的事实,可笑的是声称要切腹的人都没有被切腹,倒是幕僚爪牙被勒令切腹了。所以这个桥段影射的不是那一段时代背影,而是人类历史上反反复复出现的故事和轮回。成王败寇,事实的东西永远藏在虚假结论之后。这番嘴脸,不是讽刺他一家行为,而是千千万万个抱着面子而不放的家族、集团、组织、政党等等等等。换了一千年,都能适用。

    切腹,这个残酷而高洁的仪式,只是那种形象的一个缩影,会消失掉也会留下,就看观众的着眼点在哪里了。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

 3 ) FIFF22丨DAY7圆桌《切腹》:所谓“武士道”,不过由假象维持的躯壳,自欺欺人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第22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场刊圆桌的第7天第1场,我是主持人西北化为乌有,第1场我们讨论的电影是小林正树导演的《切腹》,请各位嘉宾先基于自己的场刊打分聊聊打这个分数的原因,简单说说自己对这个电影的感想吧!

场刊嘉宾 风临

《切腹》我给的是2分,单纯从观感来看其实很好,但仔细想想觉得它有很多地方具有一种欺骗性。从剧本方面来说,无时无刻我不想到《罗生门》,这两部都是通过切换叙述者来推动情节进展,但二者相比,感觉是桥本忍的一种重复和退步。《罗生门》改编《密竹中》时就已经把原著一种平等的,更加迷宫和人性最晦暗扁平化变成了具有引导性的叙述。而到了这一部,叙述者不再只是事件的不同参与者,而在阶级上纵向比较:开头和结尾是一份记载,象征着最高的权力,历史的话语权,但它是离电影构建的真却时最遥远的;而第二个叙事的是管家佬,他象征着最高权力之下的第二层阶级;最后当然就是仲代达矢,他是最落魄的,最低下的阶级却也是离真相最近的。小林正树用电影本身的叙述来赋予最底层以表达其对武士道的批判。那么,如果底层的绝对正义性是通过编剧所赋予的话,那么这对于那份典籍的批判是不是也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历史与叙述的不确定性成为了一个比《罗生门》更明确的指向。剧本想要攻击的武士道在这里是不是只要一离开这样一个特定的“浪人乞饭”的时代,这样一些更具体和局限的环境便无从谈起呢?武士道或许只是一个门面,但这样的批评也不过只是一种表面罢了。

场刊嘉宾 欧.尹

我给了《切腹》4星,尽管小林正树在法罗岛已然两封金火车,尽管我个人一向对日本电影和文化不是那么感兴趣,这部电影依然是我金火车的唯一之选,如果对于多奖无限制,又不考虑分猪肉,剧本和影帝我也会一并颁给《切腹》。《切腹》的故事其实需要极大地依托于对日本武士道文化的理解,但在桥本忍极为精准的剧作与小林正树沉稳且时刻暗藏机锋的节奏感之下,观影人可以脱出文化背景的桎梏,与片中人实现共情,理解他们各自的立场与困境。在影片的前半段,可能更多鄙夷千千岩求女代表的“堕落”武士的行为,但经历了中段的“竹刀切腹”的残忍凝视,完成讲述者的视角切换后,我则站在了几十分钟前自己的对立面,开始鄙夷起自己的肤浅。这种两方立场的充分呈现刚好展露出事件的复杂性、多义性与真实的悲哀,微一推想,形式主义的电影则迅速呈现出极强的现实价值——与对意大利新现实作品的感受如出一辙。仅仅于此还只能算作精妙,难成神作。而《切腹》在最后将矛头直指文化符号背后最深层次的东西——武士道精神,或简称之为“道,各种各样的“道”——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同时完成了“道”的确立与破除,在我看来这是类型作品至髙成就的表现,《堂吉诃德》《鹿鼎记》是同样的道理。而“道”的外延又何止限于武士精神、武侠精神、骑士精神、西部牛仔的英雄主义呢。所有的"信仰“一类事物俱可推广、随意联想!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期待看到二位的精彩交锋。

场刊嘉宾 aof

我给了《切腹》4分。第一部小林正树。本片使用了两个时空来进行叙述,言语与画面的结合绝佳。同时不缺乏精美的静态构图,最喜欢的戏当是杂草舞动的平地上的决斗。铠甲所承载着武士道精神被摔无,枪声响起,让我想起徐皓峰的《师父》。

场刊嘉宾 橙黄

我也是4分。动静结合的完美诠释,桥本忍的剧本和武满彻的配乐配上宫角又勇的摄影,堪称天作。身于信仰之中才能破解信仰,“其他人今天的命运,也许是你明天的遭遇”。在《切腹》中,并没有明确的武士对武士道的反抗与抗争,更多的只是“纯粹的”武士道精神与政体、与权利、与时代的或大或小的冲突。看似固若金汤的盔甲,最终也逃不过土崩瓦解,看上去再完美的修复也只是徒劳。三声枪响,击破了时代最后的伪装,所谓“武士道”,不过由假象维持的躯壳,自欺欺人。

场刊嘉宾 风临

好家伙。被4围攻了。

选片人代表 我略知她一二

风临老师要1挑4了。

场刊嘉宾 欧.尹

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大家的评价都很有意思,好的,那我们进入第一个问题。本片虽然是剑戟片,但真正正式的剑戟打斗桥段却在全片最后半小时才集中出现,给通篇压抑悲惨的情节赋予了一种复仇的释放感,但同时这种设置也使得前半段的节奏推进和铺陈略显缓慢冗长。你喜欢这种设计吗?或者还是在类型元素的分配上均匀一些会比现在更好呢?

场刊嘉宾 aof

十分喜欢。一部真正的武士道精神逝去的片子就不应该有太多打斗桥段。并且值得注意的是,打斗桥段是以家臣拿出一把枪开向津云为收尾的。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枪这个设计的确很出彩,家臣们既是用它来捍卫所谓的武士道,又像是亲手击倒了自己捍卫的却即将逝去的精神。

场刊嘉宾 风临

我要说明的是这部电影虽然我也喜欢,但是总觉得有点隔应人的地方。就包括这样的安排在内,就如所说的“复仇的快感”,这种通过电影的强叙事给一个底层阶级正义性最后复仇其实是个爽片设置。我们一开始就通过电影的叙述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主人公的正义感,那么这个复仇的对象还有罪恶感可言吗?我是觉得这种设置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叙述本身给予了对谈者张力,是一种无形的剑戟,但没有杀伤力。

场刊嘉宾 欧.尹

我认为本片必须如此设计才能完成其表意价值。如果在前半段加入动作戏,那么一来会破坏主人公来此动机的悬念感,二来会引导观影者的关注点走向表层的东西而非本片所想指向的深层内涵。现在结尾处的动作戏却实如主持人所说,有一种释放感,但这种释放感饱含了一种巨大的无奈,我们看到主角再牛逼他终究会被历史的车轮碾过,而代表了“武士道”的这些原本的阵营却在改写家书,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因而产生。我可能会频繁提及《鹿鼎记》,因为它们实在有很大的相似性,很多喜欢射雕三部曲的人读不进《鹿鼎记》,因为主角不是大侠,武功不够精彩,江湖不够快意恩仇,和本片的所谓人们可能会觉得前半部分沉闷其实是一个道理。这个“沉闷”是必须要“反类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的精彩。

场刊嘉宾 风临

我感觉主人公从入场开始就一直不是给我弱者的感觉,电影赋予了他太多正义和气场。这样子通过把正面角色拔高来对武士道的攻击在我看来是很表面的。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其实在我看来重点并不在这个复仇本身,而是复仇之后井伊家对发生的一切的处理上,这使得在观者看来的那种复仇快感其实在剧情内部被消解了,进一步通达了批判。哪怕是如此正气强悍的男主角在剧情内最终也只能被汉一种最不公平的方式彻底抹杀痕迹,我认为这种悲壮其实才是戳观众的那个点,而不单单是复仇的快感。

场刊嘉宾 aof

对,似乎所有人都急于去补上那已经被捅破的窗户纸,假装一切都未发生,堂而皇之地继续运用那已逝玄的武士道精神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场刊嘉宾 橙黄

我觉得此片并不能算《斩》《大菩萨岭》那种纯粹的剑戟片,《切腹》的戏剧特征是很明显的,结构也是完全不同的。《切膜》包含了平行的两段故事,其一是津云半四郞的切腹,另一是千千岩求女此前的切腹。津云和千千岩求女从某种角度上也可看作同一人。添加动作戏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为了说明小林本人对于表士道的看法,武士道一种是纯粹的,一种是统治阶级为了利益而塑造的,《切腹》里的冲突就包含了这二者的冲突,所以缩减了剑戟片段。而我总感觉,其实小林对于这一点的态度,也是比较暧昧的。剑戟片段更像是去以实碰虚。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好的那我们正好就过渡到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本片在主题上是反权力、反武士道精神的,展现出高度分化的社会图景中虚伪的权力者借道德之名对弱者的无情碾压,这也是全片最为深刻和震撼的主题表达。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主题的?你觉得影片在形式、内容上有哪些部分对于呈现这个主题有较大帮助?

场刊嘉宾 风临

他一开始就拍一本书打开,最髙的叙事权给了井伊家,然后简单地过渡到底层武士才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但是电影本身也是叙述啊,我很难不想到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锹盖弥彰给主人公以合法性。我是觉得如果和《罗生门》一样把这几层叙述变得更晦暗,没有那么明显的指向性会更好。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他撼动了武士道吗?其实在表面上完全没有痕迹了,可能,只能寄希望于片中施加恶的那些权利者在某些时刻还是会良心不安,这让我想到一句歌词。“万恶都会哭泣”。风临讲到的这个视角,我在观影时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虽然“讲述”在片中确实作为一个很重要的推动力。

场刊嘉宾 欧.尹

感觉和《罗生门》的侧重其实不太一样,《罗生门》讲了真相的不可探知这个事情,类似于一种道理,一种观念,但是切腹实则是要关注具体的一个主题,关于武士道的立与破,关于所谓精神不能死的叹息。

场刊嘉宾 aof

从书开始,但谈到了中间的空白,而由津云进来进行叙述,是否是故意做两种对比呢?一方面真正的历史,另一方面由结尾那般处理过的历史。

场刊嘉宾 风临

我是认为这样子过于明显的把正义给主角,对我们说的攻击武士道没有太大伤害力。让我想起很多地摊文学说其实历史不是这么回事,且听我细细说来。而且这样子也使得里面的武士道成为了一个空壳,我们除了想到武士道当权者和几乎所有对统治者的攻击一样抹除真相外,几乎没有别的印象。而且我们注意,这个前提还是在那段特定的历史下,如果离开那个武士需要讨饭的年代,这个攻击还能成立吗。主角上场一系列镜头给他做势,我们是一来就知道他是真正叙事意义上的“最强者二这样那个武士道就没那么庞大和压迫了。

场刊嘉宾 欧.尹

我的观感来看,并不完全是正义给主角,因为前半段电影其实有种引导我们站在武士道的立场去看待问题的,虽然可以认为是一种欲扬先抑,但的确至少让我实现了对德川家的一种认同,虽然不近人情但似乎也没有如何为恶。主角固然是正义,武士道固然是反面,但其实两边的立场都有很好的展现,不是低级地捧一踩一。

场刊嘉宾 橙黄

武士道一定是反面吗?片中并没有明确的这样说。主人公本就代表了一种纯粹的武士道精神。

场刊嘉宾 欧.尹

是,真正的武士道精神早已逝去了。这方面的确需要历史文化背景,但这个电影牛在能把观众有效代入所需背景,而最后他的主题表达是可以推广的,不只是局限于武士道,这是我认为其普适性所在。相比之下,同年的秋刀鱼之味我感觉就没有很好地让人代入文化背景。

场刊嘉宾 aof

明确的武士对武士道的反抗与抗争,更多的只是“纯粹的”武士道精神与政禄、与权利、与时代的冲突。这种种“切腹”里,我倒觉得是隐隐包含了对武士道精神正面的评价或肯定。

场刊嘉宾 风临

我觉得就是它没有给出一个明显的对象,我只能理解成一个想要捍卫家族名声的大家族和一个一来就意识到是有秘密的落魄武士的叙事斗争。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可能在上一个社会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分化和固化的时代里真正的武士道精神还能存在,而这种东西在那个已经变动的时代已经不合时宜了。比如岩求女把武士刀拿去换钱然后换成竹刀,对于井伊家遵循的那种武士道来说当然是可鄙的,但毕竟他们无法理解那种饥贫的境况。这有点像孔子讲“礼不下庶人”。虽然这句话的也是在权利者的角度来讲的。

场刊嘉宾 橙黄

是的,作为反面的是一种统治阶级为了利益而塑造出的武士道。而对于真正的武士道精神,小林和桥本忍都是惋惜的,也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前。武士阶层的崩溃与消亡更多也是由于类似的外力作用,而不在于其本身。

场刊嘉宾 欧.尹

我认为没有真的反武士道,反的是形式,是理念带给人的桎梏。

场刊嘉宾 aof

反倒觉得武士道竟然可能象征着忠诚、尊严等一系列,但在德川的手中却被运用成了一种统治工具,甚至用其来粉饰那不堪的手段。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可能最可怖的一点是,对于井伊家来说,这种粉饰反而是一种“正义”。

场刊嘉宾 风临

我还是对里面这种“其实真相不是这样,且听我慢慢道来”的叙述有所不满,认为他对电影的主题表达有点地摊式了,它不求思考就直接告诉你主角是对的,是来对这一个体系发起攻击的。通过电影赋予了一方不平等的力量,也就破坏了一种思辨。至于其中武士阶层的崩溃其实确实也是如大家所说是时代的必然,而小林正树也对武士道反过来迫害到了武士,这样一种遗憾确实就像那场风中决斗一样雷霆万钧,能明显感受到。当然,影片的构图和调度是具有非常强的这种仪式感的,然后通过叙事的展开让我们看到这种庄严的仪式感不过是虚伪的屏障。比如开场好几个给予那个盔甲的镜头(我很喜欢这段把盔甲周围渐渐变亮的镜头),还有电影独特的宽银幕下横向的日本庭院里的调度,有一个管家在前景出现额头,主角则在后景被刀枪包围的画面堪称神笔。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大家都讲得很好。那我们稍微从这个视角里跳脱出来一下,进入第三个问题仲代达矢还参演了本届的另一部剑戟片《椿三十郞》,而在那部电影中三船敏郎同样饰演了一位类似的武士角色。在不同的人设下,你认为两部电影中仲代达矢和三船敏郎的表演孰优孰劣呢?

场刊嘉宾 aof

各有特点,三船敏郎在《椿三十郞》的人物形象并不像传统舞狮一样如此严肃拘谨,倒是一个内在与外在并不一样,具有喜感的角色。而《切腹》中人物则更加静态,并无特别多的其他面。

场刊嘉宾 欧.尹

我个人更喜欢仲代达矢。主要原因是《切腹》中的武士承载的内容更为厚重,相对来说更有发挥空间。而《椿三十郎》中的三船敏郎其实是很熟悉的他的一种银幕形象,比起用心棒、蜘蛛巢城可能并没太大差异,太过处于舒适区内的一种表演吧。

场刊嘉宾 风临

我觉得这两个角色有点不同,三船那个角色看上去自由自在,没有被强烈的道德感还有家庭所包围。我觉得那样展开故事更有一种趣感吧。两部电影我观感都蛮好的。

选片人代表 我略知她一二

大家真的好棒,几乎没有拉踩。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相反我感觉好像仲代达矢在《椿十三郞》里发挥空间不是很大。(拉踩这不就来了)

场刊嘉宾 aof

是的。

选片人代表 我略知她一二

笑死。

场刊嘉宾 欧.尹

同意,《椿三十郞》里更喜欢三船敏郞一些。

场刊嘉宾 橙黄

《椿三十郎》里明显三船的表演空间要比仲代达矢大很多,三船可严肃可俏皮,而仲代达矢的表演直接就被角色框死了。

场刊嘉宾 风临

不过我觉得仲代达矢在《切膜》里的声音特别好听哈哈。

场刊嘉宾 场刊嘉宾 欧.尹

我们不是在讨论《切膜》么哈哈哈。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嗯我也觉得仲代达矢更帅一点。

场刊嘉宾 橙黄

仲代达矢在《切腹》里的表现和《大菩萨岭》点像。特别是最后一段的疯魔化。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都是很优秀的演员啦。好的我们进入最后一个问题。导演三池崇史2011年的作品《一命》就是翻拍自本片,翻拍版本相比原版,加强了岩求女自尽那场戏中的“痛感”,加重了对半四郎和女儿女婿的悲惨境遇刻画,加入更多的“世态炎凉”,描绘贫穷生活的细节,却相应地减弱了结尾部分的打斗桥段。各位如果有看过这个翻拍版的,可以简略谈谈两版的差异,或者发散一下,谈谈你喜欢的具有类似主题的电影。

场刊嘉宾 aof

没看过翻拍。倒是觉得徐皓峰的《师父》讲述逝去的武林和《切腹》倒是很像。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其实真没联想过《师父》,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有点像。

场刊嘉宾 风临

我也没看过翻版,不过听你描述感觉离我的批判感觉更近了。我想起的此类电影除了《罗生门》可能是山田洋次的《黄昏的清兵卫》?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我也是看完原版特意去补的,比较印象深刻就是岩求女切腹那场戏拍的更长,三池崇史嘛都懂的,还加了个木剑断了继续扎的细节。但让我挺惊讶的是他真的加了好多回忆里生活的戏,好像显得更有人情味了?大家如果感兴趣比较闲也可以去看下。而且有瑛太和满岛光!(跑题了)

场刊嘉宾 欧.尹

木有看过翻拍版。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那可以讲讲让你联想到类似的其他电影?

场刊嘉宾 欧.尹

在看过的武士片里面真还没联想到什么相似的。但就像我前面说的,内核更接近《鹿鼎记》《堂吉诃德》。

选片人代表 我略知她一二

然后《椿三十郞》是《射雕英雄传》吗?

场刊嘉宾 欧.尹

对。

场刊嘉宾 风临

因为我剑戟片基本只看过黑泽明的,就只想到这一部同样是说武士们在时代变更中自身的变化。我很喜欢《黄昏的清兵卫》那部电影,它像是以这些被生活所迫的武士们的视角展开的故事,不过那时候武士已经没有那么强的道德观了。主人公就是一个努力种田的不正经武士,哈哈。

主持人 西北化为乌有

大家的发散都很不一样,之前也完全没想到(或者没看过)。这也是挺好的,说明优秀的作品总有许多无意中的共通性。

 4 ) 政治正确和个体尊严

    一个蓬头垢面的落魄武士来到德川幕府寻求一个玄关切腹的机会,当然,这对幕府的家臣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乱世已过,猛犬可烹,这是武士们的末世,即便落魄武士也需有保持尊严离世的权利——切腹,可是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之辈,仰仗幕府对武士道的尊崇,借切腹之名混些银两,残喘以度日。

    幕府不是避难所,以切腹之名前来乞讨的武士络绎不绝,站在幕府集体的层面,群臣决定拿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做次事件,让他完成切腹,以儆效尤。

    切腹中途,家臣发现这个落魄的年轻人连作为武士最基本的尊严——刀具也失去了,带着竹刀前来切腹,让他死得难堪是众望所归,是政治正确,是对武士尊严的捍卫。

    落魄的年轻人以极其痛苦与屈辱的方式死去。幕府撰文,广发言论,让求切腹者切腹,给予他尊严,那边厢让家臣抬着尸体,去他的家里进行一番羞辱,这可以堪称一场完美的政治运作。

    可惜,以上不是全部。

    没过几天,竟然又有一位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中年武士到幕府寻求切腹,将军把之前的故事讲给他听,落魄的中年武士嗤之以鼻,坦言自己是来求死的,不过死前要说一个冗长的故事。

    他说:之前我追随其他幕府,自风光无限,得你德川家妙谋,削诸侯而欲集权,我辈多仕途中断,当然这也说不了什么,幸我还有女儿、女婿,日子虽苦,但也算幸福。可惜,生活没能一直过的这般顺畅,女儿因为劳累,染了病,一直卧床,更让我痛心的时,我那小外孙也得病了,高烧不止,我这一介莽夫,除了打打杀杀没别的本事,女婿说他有个放贷的朋友,或许可接济一番,他临行前说傍晚必归,我们就等啊盼啊,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和一番羞辱。

    将军怒火中烧,杀意已决。

    中年武士继续絮叨:我不是来报仇的,也不是来说理的,我是要去追随外孙他们的,不过,走之前还要找回我女婿武士的尊严。他的穷苦,他的心酸,他的压力,你们高高在上者永远不会懂,不过你不能就因为你们这种浮于表象的道义去判断一个武士的武士道。

    中年武士的目的很明确,让政治正确屈从一次个体尊严,承认一次错误。

    权谋者看来,这是一场笑话。

    中年武士甩出杀手锏:既然你们这么看重面子上的武士道,那这些羞辱我们的武士就应该去死,他把三位羞辱过女婿的武士的发髻扔在地上,对于武士,断发髻如断头。

    将军大怒离场,一场以一敌众的厮杀,中年武士砍死砍伤一众,终以切腹而亡,争斗却结束于热兵器之下,这未尝不是一种隐喻。

    中年武士死前将德川幕府的精神图腾——将军铠甲摔得细碎,于这场个人与集体的争斗中,他胜得光荣而壮烈,电影结局却笔锋陡转,以历史纪实的视角重观这场事件,历史的描述简单了然:求切腹者得切腹,终。

    电影《七武士》的结局,勘兵卫说:啊,我们失败了,胜利的是农民。不外如是。

    话题之外,我更愿聊聊这部电影的故事结构,我称这种题材为:男人用生命挽回逝去的尊严的故事。只要这个题材,不管套上什么外衣,电影都不会太难看,像伊斯特伍德有《老爷车》、《不可饶恕》,银河映像有《复仇》、《放逐》,吴宇森有《英雄本色》,北野武的《大佬》,而且我最喜欢的一处小说场景也是这个题材,乃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中‘血洗一身冤’一章,遭人诟病的反派龙啸云以生嗣道义,不可不为之击掌称赞。

    还有一种题材剑戟片中也常用,大概是:外部来客搅动僵局盘活生机的故事。像黑泽明有《大镖客》、《椿三十郎》,有《座头市》系列等等,西部片更是善用这种题材,鼻祖约翰·福特的《搜索者》,像《正午》等等。一个外面来的人,带着独有的魅力,刺激一潭死水,破坏旧有的世界规则,带来光和亮,带来生机。

    其实,这两种题材正是从两个侧面描述了一种英雄的行径:顺势度人,逆势自化。儒家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该是如此。

 5 ) 舞台之美

《切腹》第一次让我产生了惊艳感。武士片里以往的印象只有黑泽明,更多被叙事和影片架构吸引,换句话——被“故事片”吸引。
而《切腹》是个艺术品,从头到脚,不折不扣。像一只做得极细的器皿,它可能有瑕疵,内部有裂缝,可整体来看,它完美。仅就这两部电影而言,小林正树借类型片来“说事儿”的功夫不算最好的,立意也不新,这上面他比不过黑泽明。可另一方面,他既能建出极为严谨的结构,又能兼顾细处——在《切腹》里,一呼一吸都是美,起伏有致,让人不敢喘气。
 
一是镜头。镜头不是流动的、首尾相连彼此呼应的,而是从一个画面直接切到另一个画面,干脆利落果断。这使屏幕产生了某种静态的效果,每个画面都像舞台的一角。那是非常小的一角。让我想起能剧。演员的表演也类似——身体的施展被严格局促在某一个“场”里,不能大幅度转阖即意味着,要将所有的力都使在点子上:眼神、表情、小动作的拿捏,甚至说话的腔调(唱腔)。画面和画面、舞台和舞台之间的转换看似无理,可实际上每一个榫都接得异常准确。能做到这点,凭借三方面:一是故事结构的严谨。《切腹》说故事用的是最传统的方式,此呼彼应(开篇与结尾的那本书,点题-展开悬念-深入-高潮-结尾,首尾相连),讲究对称(津云和千千岩的故事,一式一样的开头和截然不同的结尾)。二是节奏的掌控。像一个修炼有度的人提起一口气,许久许久之后才将它放出来。从影片的整体到许多小局部都是如此,一张一驰,筋节不错,呼吸不乱。三是影片所营造出来的味道,或说氛围。这是最深处的一条线,即它的美。能剧我几乎没有完整看过,多是从各种电影里得到的零散印象。能剧演员的造型、服饰、道具、动作、唱腔和歌词——任何一部分拆散来看都是无意义的,枯燥的,可当它们结为一体,一种奇异的美感就出来了。所谓人的气质,所谓电影风格,所谓美的类型,所谓魂魄。日本人将自己的魂魄放在某个点上,这个点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可在《切腹》里,它把握这种美把握得那么好,以至于看的人仅仅记住了美,而忘了它的因果。
故事结构、叙事节奏和内在呼吸——这三者从外到里建起了《切腹》。换句话来说,这三方面成了,一部电影基本上也就成了。《切腹》是拿捏出来的。
 
最后说说音乐。《切腹》里音乐的存在像没有一样。像影片里常出现的断句,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切换、停顿、延展,音乐打下来。镜头与人的动作节奏一致,音乐与镜头的节奏一致。音乐在关键的时候拨动,却不让人发现它的手。
这让我想起了小津安二郎的电影配乐。同样的追求简洁,音乐不干扰电影的主体部分,可两者是不一样的。小津电影的音乐像幕布上的水印若隐若现,他竭力使它化作空气,不可缺却又不可察,这种音乐不是外在的,而是一个人耳内兹兹作响不绝如缕的电流。它的存在实际上是为了“隐”:“隐”去了叙说,而使被叙说者“现”;“隐”去了舞台,而使舞台上的景致“现”;“隐”去了摄影框,而使真实的存在“现”——生活本来就是延展的、没有框架的、流动一如空气。最后,它隐去了音乐本身,而使“音乐”现——那不是耳朵可听的音乐,而是小津所相信所醉心以求的真实和美。
相比之下,《切腹》的音乐则是为了“现”。它突出的是舞台和舞台效果。在很长一段空白之后会突然出现音乐,它要亮出转折和接榫处。类似于特写的运用。类似为重要部位打强光。音乐出现的地方那么少,可它恰恰借此获得了自己的存在——与此同时也使自己真正变成了配角,就像在舞台上,只有灵魂(台词)和肢体(演员)才是主体,其余一切都是辅助的手段。《切腹》里的音乐套用一句话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它不多,但却刀刀致命。
原来极简分两种:一是为了隐,像艾伯斯(Josef Albers)的平涂绘画,“少就是多”,他们相信“此中有真言”,因而要将代言减到最低;另一种是为了现,想表达的意思过于明确,说话的欲望过于强烈,美太突出而掩藏不住——于是打强光。所有的地方都是暗的,而主体从中浮现。
最后的联想是:塔可夫斯基的音乐越到后期在影片中所占的比重也越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还没研究过。暂存。

 6 ) 残日长痕

        这是部绝对意义上的佳片,不过轻易不会看第二遍。用竹刀做十字切固然残忍,更让人不舒服的却是故事的题材:大转型时代,碰上自己赖以为生的大树倒塌,迫于生计需要打点擦边球,一定得趁早;一旦篱笆收紧,被逮了个现行,就得认栽;再怎么觉得委屈,也别去争个说法——理亏的只会是兄台你;即使兄台天赋异禀,耍点非正规手段揭破了上层建筑的说辞,扯掉了那张貌似威严、却是空洞无物的面具,结果只会更加呵呵。总结陈词一句话:别在那儿嘟嘟囔囔唧唧歪歪,庙堂专冶底下各种不服。
        这种事情,地球人估计都懂,东亚文化圈的或许还要更熟悉一些。正如前辈豆友所言,划拉肚子未必就是扶桑国独有之行为艺术,俺们这厢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聂政同志干过类似、甚至还要更狠一点的举动。至于影片结尾处、井伊家记事本上的云淡风轻外加融融洽洽,足以让人联想起读书时鲁大师迅哥儿作品里的观点:史书的页边空白,浸染着两个血红的大字。

        津云半四郎同志走这一遭,预先做足了功课,也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思想觉悟:作为德川幕府的谱代重臣,井伊家可不是吃素的(千千岩童鞋是子曰子曰地念昏了头,居然上这儿来耍无赖)。但在撕破脸皮对掐之前,还是要把事情的原委抖落个明白。
        真要扯上是非曲直的话,井伊家这厢并不吃亏:下岗之后穷困潦倒是吧,老婆孩子双双病倒、家里没钱请大夫是吧,的确值得同情。但这不能成为敲竹杠的理由。以大环境来说,战国时代彻底终结,一大批只会舞刀弄枪的捣蛋分子,事实上已经被新时代所抛弃;而德川幕府为确保自身地位的稳固,时刻都在敲打那些看着不顺眼的外样大名,像福岛正则这种不靠谱的丰臣系旧将,被整趴下是必然的事——全扶桑大搞改易减封,满坑满谷都是流浪大军,有啥好怨天尤人的?
        最重要的一点:千千岩童鞋属于不请自来,莫名其妙地说要借贵宝地来划拉一下肚子,于是井伊家就遂了他的心愿,有错么?
        这种局面下,津云老汉要想夺取道义上的制高点,已经相当困难;陈述自己家破人亡的苦情,只能赚点印象分。
        他唯一能指责的,是井伊家在操作层面上做得不够到位的地方——某种程度上讲,千千岩属于被切腹。

        “能否给点宽限,容俺过个一两天再来切,成不?”这句话,千千岩前后说了两遍。
        口口声声要切腹,弄把竹刀来充数,临了请求缓期执行,被拒绝后还想逃跑,哪一桩符合所谓的侍之道?
        可是,既然知道这哥们没资格被称为武士,一顿棍棒打将出去即可,何必存了个侮辱之心,施计将其骗入,强行架上祭坛,还要花样百出地加以折磨?正如担任介错的那个泽泻彦九郎(丹波哲郎饰),长得挺帅,剑术挺高,人挺聪明,就是心肠太硬——千千岩同学已经痛苦到了极点,泽泻就是不落刀。
        千千岩最终吃不住痛,咬舌自尽。他的确是来勒索的,不过罚不当罪。
        而井伊家对一个菜鸟下此重手,动机也就是杀鸡儆猴、震慑一下所有潜在的捣蛋者——家老齐藤(三国连太郎饰)慢悠悠地把千千岩的遭遇讲述给装傻充愣的津云同志听,为的就是将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吓退:“听了这段故事,阁下有何感受?”
        没想到该老汉居然表示自己没什么感受:俺今天是来堂堂正正切一把的。

        津云老同志不简单,有武功,有头脑,有经验。像千千岩这样不知江湖险恶的书呆子,被井伊家的下臣们随便一忽悠就中招,老汉则可以跟齐藤这样的高管势均力敌地耍耍嘴皮子、斗斗心眼子,直到让对方扔掉脸皮耍泼皮。
        令人唏嘘的是,老同志费了这么大周折,想证明的其实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武侍道是坑货。
        明确这一条,也重要,也不重要。
        说重要,是因为井伊家逼迫千千岩赴死的最大理由,是该同学1)给普遍意义上的武侍道精神抹黑;2)玷污了井伊一族的武家荣誉。作为反方,津云同志必须推翻这种论调。他的反驳是:1)武侍道漠视人情、抹煞人性——时刻保持尊严,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是有米者不腰疼时说的话。2)井伊家的荣誉?你是说那件血色铠甲所象征的传统和威严?这东西早就没了内在,只是一具用来吓唬人的装饰品。
        说不重要,是因为大家都懂,心照不宣而已。条条框框纲纲常常,只是用来维持现有食物链关系的手段。井伊家的家臣虽然老把冠冕堂皇挂在嘴边,其实自己都未必相信。当然,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调性扯得越多,自我感觉就越良好,就越能以对待刍狗的态度来修理津云和千千岩这样的主儿。
        所以说,整件事最悲哀的一点,在于津云老同志的后知后觉:忠孝节悌这类东东,他或许真心相信过。

        好吧,口水战说到底都是RBL。上干货吧。
        老头从破衣服里依次掏出三枚发髻。矢崎、川边、泽泻彦九郎——当着千千岩家人的面,还要对遗体出言不逊的三个井伊家家臣。
        津云同志并没有暗杀他们(他不是杀手)。但是,对武士阶层来说,发髻是身份和荣誉的象征,正如刀剑代表着侍之魂。揣了把竹刀的千千岩不得不划拉了肚子,没了发髻的三位,你们该如何自处?
        应当说,老汉是在出阴招,但井伊家那帮贵人并不饿肚子,所以只能选择让他们丢面子:井伊赤备当年也算牛叉,但时过境迁,后世传人已成泛泛之辈——三个所谓的剑术高手,没一个打得过这个饿得半死的老浪人。
        结果这三位自命不凡者,除泽泻彦九郎还算有种(自己回去划了),另外两个居然缩在家里称病,坐等头毛快速生长。
        而即使是泽泻,号称什么“神道无念一流”的砖家,跟津云半四郎在荒郊野外打得风生水起,依然逃不掉被黑的下场:他的本事确实不错,不过没上过战场,如同在旱地上培养出来的游泳健将,只是个花架子。
        井伊家哪里还有什么荣誉可言。

        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再扯亦无益。关门,放狗。
        有豆友认为,末尾这一段里,津云老先生以寡敌众大闹井伊家,造成对方四死(或者说是七死)八伤的结果,是在表达对于武侍道的矛盾心理:这玩意儿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很少体现在饱食终日的老爷们身上。
        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小林正树不是黑泽明,《切腹》也不是《七武士》。所谓侍之道,在本片中更多地是在被批判。
        正如津云同志的表现所说明的:单挑矢崎或者川边这种货色,老头是神一般的存在;跟泽泻彦九郎这样的高手交锋,该老汉愈战愈勇;不过,一旦陷入乱战,他就只是左冲右突,勉力支撑;后又被经过训练的集团化剑阵前后夹击,老津云已成强弩之末,很难再进行有效杀伤。等到对方祭出终极法宝——火枪——老头的眼神里根本就是恐惧。
        为了制伏一个糟老头子,井伊家的贵人们把象征先进技术的舶来品都搬了出来,从江湖规矩的层面讲,极度拉低了自己的下限。但换个角度说,很理智,很有效,也很于是俱进;他们非常清楚,时代不同了。
        真正拎不清的,是像千千岩和津云这样的人们:老头推倒了井伊家长久供奉着的铠甲,却在三杆火枪面前匆忙而狼狈地捡起一把长剑刺入小腹——他一定要完成这个仪式,真是莫大的讽刺。

        杂物已经打扫,污渍已经擦净,赤备重新归位,那两个没了发髻的缩头乌龟也被要求生病。
        这乱糟糟的一天,该如何记录到流传后世的《井伊家觉书》上?
        宽永庚午七年五月十六日,晴。十时,有同僚送来新鲜鳟鱼数尾。
        午后四时许,有原安芸严岛福岛家浪人津云半四郎登门,自称生无所依,需借吾前院空地剖一下肚,本家感其诚,遂允之。
        除此之外,今日无事发生。

 短评

确实没的说,用口述架构起整个故事,一层仲代达矢,一层求女、女儿、金吾,一层复仇三武士,有条不紊,层层递进,悬疑式的风格。最后的大决战,简直是舞蹈样式,每一帧都讲究,火枪面前,抛下贵族武士精神的偶像,切腹自杀,讽刺性、悲剧性达到顶峰。

6分钟前
  • 支离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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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武士道精神的极致和真相的残暴剖开来——电影本身就像是切腹的过程,混杂了痛苦和快意。剧本已经是一把利刃,摄影是紧握住刀的手,音乐就是那致命一击了。从第一个镜头起,那种神圣、庄严又吊诡的氛围就完全笼罩下来。特写里所有演员的脸都如雕塑一般,微微抽动的肌肉飞逸出巨大的能量。《切腹》对苦难的展示不禁让我想起中国的左翼电影,但小林正树要的是掷地有声的复仇。最后的决斗更像是一种精神的舞蹈,一个武士的殉道仪式,一种对传统和人性的无限崇尚。真正的武士为了生存放下尊严,但他的底线是绝不贩卖悲惨,哪怕付出剧痛的生命代价。比黑泽明更狠,更冷,更强韧,有大和民族生生不息的秘密。

11分钟前
  • 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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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经典中的经典,武士影片的大作。深层次剖析武士阶层的状态与实质,带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悲凉与一声叹息。如果抛开武士道本身的关系,这部片子反映的大哲也发人深思,不论政治统治与行政上的意义如何,可能某些用来束缚人的所谓“道义”都是一种矛盾综合体的表现。而在要求别人这样遵守的同时,在“道义”与实实在在的生活、人性相冲突的时候,自己能否知道如何选择呢?可能不身临其境,永远也无法下结论。而此片对于武士阶层唱出了挽歌,真实、可叹。

14分钟前
  • 润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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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正树的用光和运镜简直妙到毫巅,形式感与故事契合如天衣无缝,看完后半晌无语:现实是残酷的,结局是讽刺的,与其说武士道精神在消逝,倒不如说其在更换了一副可笑的皮囊后仍得以苟延残喘。

16分钟前
  • 托尼·王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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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局虽小,但却能进入一个至为宏大的背景当中,桥本忍功不可没!同样是武士之死,七武士把责任推给了农民和不可见的“历史洪流”,切腹则技高一筹,直指人心。虚伪的勇敢、荣誉,虚假的繁荣、富足,小林正树创造的既是政治隐喻,也是人性寓言。再好的钢刃也不比竹刀,但武士的尊严更不比生命更重要。2021.05.15 @电影资料馆 三刷。他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句怜悯,但就连这他也没有得到。

20分钟前
  • 圆圆(二次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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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代达矢的故事让我觉得他就是个上访的古代版,真正让我感到感动的是像家老那样的昧着良心忍受一切的时代秩序维护者,最后那段独白的语气实在太好了。小林真的很喜欢用倾斜三十度角的镜头来描写死亡,有一种眩晕感。

22分钟前
  • S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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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数百万十数受害人,派出所都推皮球,百度。经济寒冬,程序员中年失业,妻儿具在病榻,因病返贫,雪上加霜,只好典当家产,放下尊严,敲诈为生,不想被围观群众识破骗术,只能当众自杀,一家三口黄泉相会。事后网友评论:混这么惨一定是因为你没本事不努力!岳父深感道德体面吃人,为报仇冲进公司,却被忠心员工围攻,两败俱伤,五条人命,血溅总裁办。公司称,网传血腥视频不实,乃为了庆祝公司成立十周年的节目彩排,无人伤亡。皇帝太子垄断资本家黑媒体 张嘴瞎话作假都是“好人”“成功”。

25分钟前
  • 万俟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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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叫板黑泽的不朽之作,如今看起来,一切都那么完美。将武士道的仪式感发挥到极致美,继而将其粉碎。荣辱永远凌驾于生死,被这样一层渲染夺走的,除了道义,还有那血肉满钵的莽莽人性。| 论历史是如何书写的。(胶转数,FUN,2020.11.22)

29分钟前
  • Ob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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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鲁迅先生的话说,通篇只有一个字:吃人。

30分钟前
  • 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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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真正的武士片杰作,完美无缺。武士道的虚伪残酷及对人性的压迫,小人物对抗时代与体制的壮美悲剧。桥本忍的绝妙剧作,工整对称的古典叙事搭配适时的回叙,节奏张弛有度。布光摄影剪辑极佳,仪式美感。武满彻的精炼琵琶弹拨。决斗戏疾风劲草+天光云影。仲代达矢表演举重若轻,收放自如。(9.5/10)

35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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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别人的命运,就是明天自己的写照” 看之前一直在想,一个小小的“切腹”能讲出啥故事,看完只能说我的天呐,刷新认识,叹为观止…我们一直信仰的东西是否真的值得信仰?

37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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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频繁的越轴,大跨度景别切换,不正构图,侧顶光,几何一般的演员站位,威严的仪式感,特别的武士电影(感觉英雄参考了此片的叙事结构

40分钟前
  • 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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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 完美诠释所谓动静结合,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张驰之间肃杀凛然,铮铮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幽冥深沉处无声惊雷。最高潮场景当属疾风烈草的打斗戏,风声如雷滚过草浪,阴云压顶,倾斜构图仿如死神附身,仲代达矢张开双臂揽风入怀,脸如雕塑凝重悲壮,值得记入影史的瞬间。剧本与《罗生门》《七武士》有微妙相通之处,转述的真实与误解,武士道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式微与消亡(然而终局解决办法是枪),承载历史幽魂的铠甲恰如虚饰门面与虚无皮囊,最终被擎起粉碎。布景与表演均有舞台剧之风,极具仪式庄严感,契合「切腹」于武士精神的必须,这是一场门面荣光与生命至高尊严的博弈较量,而书写下来的历史从来都是任人涂抹。他的灵魂曾回来过,轻轻推开家门只为说再见。

43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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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浪人津云半四郎用自裁的短刀复仇,用御敌的长刀切腹。大名门虚伪的武士尊严就像井伊家被供奉的先祖盔甲,最后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48分钟前
  • 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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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年拜師,50年入行,51年第一個劇本是拿了奧斯卡的《羅生門》,54年為了湊檔期湊出了《七武士》,60年將七武士取材的殘渣事後一湊湊出了《切腹》--「我沒有編劇的天份」橋本忍道。你敢信?

49分钟前
  • 焚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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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电影的仪式化和映像的静态美表达到极致

51分钟前
  • 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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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的方式很像契訶夫的小說文本。對於事物的認知通常來至於他者的敘述,而敘述往往具有片面性和欺騙性,結尾處很有趣,可以看成是歷史真相的暗示,即歷史是權力上層的粉飾性重構,所謂的真相是一個被人為的重述的過程,帶有很大的欺詐性和功利目的,話語權是失落與普通民眾的,儘管宣稱人民創造歷史。

53分钟前
  • 蘇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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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规范作为奴化智慧结晶,本为特定时代量体裁衣的杰作,难免遭遇时局演变的窘境而引发思辨,而实际掌控历史现实的潜在规则,千年一日地严格运作,最终将不谐之事湮没美化。另外,小林正树的叙事能力,无疑已臻殿堂之境。【9↑】

57分钟前
  • 吞火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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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政治隐喻和民族性的探讨,太压抑太沉重,我宁愿相信小日本切腹是源于岛国人民对鱼类的处理方式。

59分钟前
  • vri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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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谁的权力是最大的?小林正树这部精妙的作品给出了答案:谁在叙述,谁就有权力。男主的叙事、家老的叙事在历史阐释的战场上进行着激烈的抗争,而电影的现时时段叙事则统一了两者,让真的故事在假的框架里显得愈发刺眼,历史叙述的假正经昭然若揭。整部电影的构图油画一般规整,仲代达矢棒呆。

1小时前
  • brennteisk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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