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确诊六年的躁郁症病人,我非常平静地陪着前妻和12岁的一直抱有导演梦想的儿子,一起看完了这部27岁年轻香港导演的金马奖获奖影片——《一念无明(MAD WORLD)》。走出影院,我对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无知的人往往将变态心理学当做是犯罪心理学,另外我觉得变态心理学的“变态”二字非常变态,因为英文愿意只是非常态心理学。
也许当着儿子和前妻是故作平静,甚至插诨打科自我解嘲;看完电影的深夜,翻译完儿子的免疫记录,看了科恩兄弟的《大地惊雷》,完了快到凌晨,我还是意难平;索性重开电脑,改改豆瓣的ID, 一吐为快。
1.躁郁症患者社会功能丧失的孤寂与悲哀
记得瞟过一眼一位豆油心疼主角阿东的一句话:阿东的关系链一个一个断裂。这句评价非常到位。我的切身体会就是,躁郁症这个鬼毛病最大的害处就是社会功能的逐渐丧失,待到亲人朋友一个个躲避逃离你的时候(当然做躁郁患者的亲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那种透彻心扉深入骨髓的悔恨交加后的孤单寂寞和顾影自怜,你们这些“正常人”若能体味1%算你们狠!
阿东好友Luis婚礼上的尴尬和其后的跳楼自杀,未婚妻Jenny在基督徒团契上撕心裂肺的哭诉,与忏悔幡然的老父狭然独处发泄碰撞,隔壁邻居的指指点点甚至敌意相对,尤其是对失手误杀亲生母亲的惊天悔恨,一幕幕事件,一个个亲友,一根根压向病态心灵骆驼的稻草,一支支射向“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心窝之箭,一件件或求职或创业而未成的事情,把出院不久的阿东重新推向抑郁的深渊,辗转反侧地独自体味孤寂与悲哀。
(1) 小朋友余先生是人群中最理智温情的。童心未泯这个词儿真是非常非常褒义的,人世间纯净平和温柔正直的心灵,往往来自未受污染的儿童。
(2) 阿东父亲出于父子亲情,在逃避和忏悔大半生之后也是非常负责尽职的;这对于一个躁郁患者来说,是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柱和挣扎着活下去的最大盼望。
(3) 好多人会责怪Jenny哭诉对于阿东的刺激和伤害——其实这里边也许有个宗教隔阂——基督徒(我也是)团契上,所谓的做一个分享(见证),牧师和教友就是希望你毫无保留地将遭遇和痛苦一吐为快,将苦毒和怨恨、戾气通过客观诉说交予上帝,从而收货平静与祝福。所以Jenny真的没错,一年中她承受了什么?人家一个弱女子在香港这种虎狼社会偿债供房,容易吗?况且Jenny上台之前给了阿东膝盖一个温情十足的抚摸。阿东也就一新手未婚躁郁人,要像我这样的老司机,哪怕不是基督徒,趁机上台哭诉悔悟一番,祷告乞求上帝的宽恕,婚姻这个家庭归宿保住了,一定还能收获信仰这个心灵归宿。当然说着简单,躁郁患者哪怕有100个归宿,天都搞不懂啥时候又被哪怕一只蚂蚁触发发病机关——当然坚持服药和复诊会好很多很多。也许大家没有注意到,阿东服药后恶心呕吐,把药物吐在盥洗盆里,事后几天被父亲追问服药情况支支吾吾,估计那次之后没有坚持服药,导致那段时间的轻躁——思维飘逸,话语增多,爱管闲事,胡乱投资。
2. 阿东是怎么病的?
临床心理学家以及经典教材对于躁郁症发病原因归纳有三:
(1) 遗传因素:显然阿东母亲不仅生理上长年忍受病痛折磨,心理上也是扭曲已久的;无端且极端的悲伤和不近情理的责骂打人(只有打阿东这个大孝子),以及满脸的躁动阴郁表现得十分清楚(要不怎么得金马影后?),阿东母亲的躁郁非常不幸地遗传给这位投行工作的大孝子,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功成名就的兄长也愤怒地质问我:我们一奶同胞,为什么我正常你生病?!——我怎么知道?!谁愿意生病?!当然我亲爱的兄长事后也非常难过这样的恶语相向,他也是被我折腾得濒临崩溃才口不择言,而且流泪长叹:兄弟,我真的希望是我受了躁郁遗传,而不是你,你那么聪明那么才华横溢,生病之前又是那么优秀。算了,造化弄人,夫复何哀。
有一篇国外被引用较多的著名论文声称,躁郁基因和抑郁基因多被x染色体携带遗传,这么说母系遗传案例会明显多于父系遗传案例。这就是阿东母亲肯定深受生理和心理双重折磨的依据之一。话说我生病之后,一度也是非常恼恨母系亲属明显的几代躁郁病例,更加深信家乡对于娶媳妇要查三代的习俗的重要意义。真的,好好查查,各大躁郁群里,不少青少年中学或大学就罹患躁郁,亲人、同学、恩师、朋友,一个个躲得远远的,长长的人生道路从此陷入无边的黑暗,想想真是害怕并对青少年患者深深地同情。
(2) 生理因素:这个非常艰深而且我怀疑(90%的学者专家同样怀疑)这些关于大脑神经的研究远远没有达到科学的境界,当然大脑这个小宇宙本身就是同大宇宙一样的艰深,恕不赘言。
(3) 社会因素:本片片尾已然提示,不要轻易贴标签,不要歧视。片子英文名MAD WORLD已然做了深刻的社会批判,豆油对于邻居敌意和拍照上传以及兄弟无情已经有非常客观到位的鞭挞;作为患者,我不想怪责社会社区的敌意冷漠,我甚至不在乎发小前几天的责难——“见到你的字儿感觉非常亲切,但怎么我觉得最近跟你相处憋拗得紧”,更别说什么姑父表姐的谩骂无情,这些都过眼云烟了。作为患者,我深对美国老太(Kay)的《天才向左疯子向右》扉页上那句话是刻骨铭心的体会——躁郁赋予我们的除了苦痛,还有对世间人情更加深刻的观察和体会。要不然梵高的画海明威的著作不朽呢,人家经历了非同寻常的苦痛磨砺,将苦难和深刻洞察织成光芒万丈的作品。
我倒想起一组统计数据:香港“回归”之后,以及美国六七十年代的信仰短暂坍塌之后,躁郁和抑郁患者明显上升。大陆之大,近年剧变之烈,大抵不亚于前两者。反正我2008/2009两年在北京接触许多MY大师之后,三观深受冲击,反思社会现状,尤其是高速发展的经济和停滞不前的体制改革造成人心浮躁和公正缺失,加之我本身少年失怙之悲郁萦绕,无处安放的躁动和挥之不去的阴郁让我失眠加剧,终究在2011年春天兄长遭罪之后溃然发作。
且不说躁郁,与之相似的边缘型人格障碍(参见影片《移魂女郎》朱莉安吉丽娜封后之作,她本人就是边缘型人格障碍),以及焦虑症妄想症这样症那样症,因为中国大陆社会的扭曲和变态,1949之后不知多少精神疾病患者讳疾忌医和不甚自觉,所以本片MAD WORLD不是简单批判香港底层社区这个小WORLD,更是在鞭挞中国这个大WORLD.
亲爱的读者们,我无意诅咒社会更无意恐吓你们这些正常人,真正的心理自知,不是日常鸡汤和庸俗成功学可以解决的。鉴于中国心理干预和治疗的人才匮乏和水平落后,鉴于大家终归黄土,我也只能说活在当下珍惜所有这样的空话套话,大家都有病,我们没有资格歧视任何人。说到这里我想点题:六年来,最初我听见神经病的咒骂都菊花一紧小心肝儿一颤;到了现在,我经常自嘲,神经病咋啦?神经病依然是奉公守法甚至拥有希望和梦想的市民。跟生理病痛一样,病人应该得到关爱而不是歧视。况且,除了社会功能受损(患者自己难受甚至是众叛亲离)和民事行为能力受限(还是自己受罪),没有任何数据表明精神病人甚至是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有更高的犯罪率和攻击性,以及反社会反人类行为——甚至很多疯子是可爱的,是不朽的,也许真的是天才疯子一线间。我认识的不少病友,他们同我一样的善良;我自己也非常希望我的躁郁转为折磨我一人的抑郁(当然我至今未曾有过自杀念头和行为)。正因为这种善良和细腻,大孝子阿东才会在Luis的婚礼上对来宾的无礼愤然直言。所以,绝大多数躁郁患者情愿伤害自己(自杀率25%)也不愿伤害社会;至于伤害亲友,对比患者自我承受的苦痛折磨来说真的是小巫之于大巫——躁期伤害亲友,但郁期100%的患者都会细腻反省自我悔悟;只要在坚持服药的前提之下,真的就像阿东求职时对HR说的:bipolar就是bipolar disorder啦,我可以order这个bipolar啦。这句话也是《双向情感障碍——你和你家人应该知道的》一书的结语——
3. 阿东会好吗?
“作为躁郁患者,你自己必须控制好病情而不是让病情控制你”。心理疾病由于其复杂未知的发病原理而未能判断痊愈,但一定是相对可控并得以减轻的。人诺贝尔奖得主博弈论创始人精神分裂(参见《美丽心灵》)不照样高龄站在领奖位上。阿东作为前投行职员,不敢说可以重操旧业,我觉得重新追回Jenny以及接过他爹的方向盘自食其力,还是可能的。另外,我个人感觉阿东在浴室帮助母亲洗澡时发生的悲剧一定是个意外(影片为了追求戏剧冲突表现手法暧昧含混),甚至连误杀都谈不上,躁郁患者没这么大逆不道违背天理,况且他是大孝子。一句话,前投行职员的阿东有良好的受教育和就职背景,又有个幡然悔悟之后温情细致的老爸,不一定痊愈但会慢慢好转的。等他到了我这般岁数和病历,甚至可以与躁郁和平相处——老子就是疯了,但我坚决不犯罪,我尽力承担我应尽的责任,尽量不打扰他人;至于他人评价,我擦,爱谁谁。到头来,我和你们一样,怀抱希望地平凡地活着,死去。
(本文刊于澎湃有戏,请勿转载)
不知何时起,身边患情绪障碍的人多了起来。
抑郁、双相、精神分裂……平时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工作、吃饭,可是内心却承受着旁人难以体察的痛苦,犹如尾巴变成了双腿的人鱼公主,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这些无法控制情绪、不时会有固执妄想或自我伤残的人们,未必都像野史传奇中所描绘的那样,是“天才”,也未必如祥林嫂般,令路人都侧目掩鼻,正因为他们就在你我之中,才更急迫地需要被“正视”。
对于这一人群的关注,日渐强烈。
来自香港新秀导演黄进的电影《一念无明》,即描述了这样一位“异常”青年。
这部制作仅200万的小成本电影,与《塔洛》、《路边野餐》等一同,登上青年电影手册2016年度华语十佳榜单。
片中主角阿东(余文乐饰),即是一位双相障碍(bipolar)者,又名躁郁症。
他的症状是:时而暴躁不安情绪冲动,时而又低落无比,觉得生命毫无意义。
与《鸟人》、《美丽心灵》、《心灵捕手》等著名描写人格障碍者电影的主角不同,阿东并没有超凡脱俗的数学天分、飞越楼宇的超能力,他只是个和《春娇与志明》中的志明没太大区别的男青年。
平凡的家境、平凡的未婚妻、平凡的被工作压力逼到跳楼的哥们,以及作为一个平凡人所承受的对生活感到极端强烈的力不从心、难以为继的平凡的痛苦。
片子从剧本到导演都简单素朴。破碎家庭、小人物的挣扎与希冀、群居房里的邻居叔婶形象刻画,凡此种种,港片中历来经典辈出,早有既成套路,循规而制便可及格。曾志伟饰演司机父亲、金燕玲饰演情绪障碍的母亲,亦是举重若轻,绝对保险牌。据说,金燕玲的戏份只用一天就拍完了,还凭此拿了金马奖最佳女配。此处又不知该插缝惯例感慨香港电影风光不再,还是感慨老戏骨对尺度拿捏的稳准狠。
导演和编剧是一对情侣,先生执导筒,夫人执笔杆。剧本的叙事线还是颇值得玩味的。不是倒叙、插叙,而是跳叙。
开场节点选取在阿东从呆了一年的青山医院出院,被父亲接回家,此后叙述的时间在“过去”和“现在”中交替。
“过去”中展现阿东与母亲的互动,父亲不在场,并慢慢揭开阿东为何被关入青山医院的悬念。
“现在”中交代阿东与父亲的互动,母亲不在场,以及阿东从伤痛回忆中走出来的过程。
另有阿东与(ex)未婚妻的戏份,在“过去”和“现在”都有出现。
镜头则主要呈现三种状态:阿东单人、阿东与另一人对戏、群戏。
影片前半部,阿东的单人戏基本以面无表情的沉默出现,而大量的对戏,除了是剧情发展本身之外,也正细致又准确地刻画了阿东与几位主要客体的关系。
阿东与(过去N年内没出现于他生活中的)父亲之间,是小心翼翼、相敬如宾,试图接近奈何隔阂过深。当刚出院的阿东打算去参加好友婚礼,父亲意欲劝阻,说的话全是只有前半句,后边一串省略号的状态。阿东自是捕捉到父亲怕刺激到他的心态,可这不能将他当作常人看待的过于谨慎,同样令他受伤,也便以冷漠的嗯啊敷衍之。
阿东与母亲之间,实则交代了他躁郁的来源——母亲是位喜怒无常的情绪障碍患者。当为她捏腿的阿东不小心劲使大了,前一秒还安静的她,会突然暴走“你要弄死我啊!”而作为儿子的阿东则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硬生生将无辜被打骂的委屈和愤怒强忍下去。
与这样的母亲长期相处,若以我浅薄的心理学知识来解释,大致会产生三种结果:
1, 在人类无意识的模仿欲中,阿东变得和会暴怒的母亲相像;2, 阿东内在的客体表象产生分裂,分为“好”的部分和“坏”的部分,当他与其他客体互动时“坏”的部分被激活,就会暴走。以上两点都在他和ex未婚妻Jenny的互动中体现出来了——两人争吵时,阿东突然暴怒,打了Jenny一巴掌;3,阿东对母亲产生“恨”,但他内心无法容忍这种恨母亲的情感,防御的方式是“反向形成”,也即用更负责更驯服地照顾母亲来压制仇恨,这种压制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内心冲突激化,直至最终发生事故。
即使离开了这段关系,他人的喜怒无常、暴怒,甚或是不考虑别人感受的行为,都依然是阿东的痛点,但凡遇到同样的状况,他都会进入防御模式,过去的客体关系被激活,开启反击。
一个例子是好友Louis婚礼上,新郎新娘在台上互诉衷肠声泪俱下,座席来宾却喝酒扯淡毫无动容。于是阿东冲到台上拍响话筒批评来宾,却没顾及“婚礼”这一特殊场合,引来尴尬。这并非是他想“逞英雄”,而是和母亲的客体关系被激活了,那种被无情忽视的痛苦,清晰又残忍地席卷而来。
缓慢的剧情推进之后,阿东与父亲的关系转折,也直接地源于父亲的一次发火。恶狠狠的父亲触到了阿东的创口,此处节奏加快,记忆闪回,阿东由受伤而冷淡而进入反击模式,指责父亲过去许多年的不在场与不负责。这场戏里余文乐的表演很准确地传达了这一递进的层次;“过去”和“现在”情境的镜头交替穿插,同样意在表达阿东当时的复杂感受。
影片的中段,有两段阿东的单人戏我很喜欢。
一段是阿东想要走出伤痛,在夜晚的街道上开始跑步。跑步是一个非常有象征性的动作,在电影和戏剧中,是常用符号。比如《阿甘正传》中Forrest Gump史诗一般的长跑;《毕业生》中达斯汀·霍夫曼跑去抢婚;《罗拉快跑》中要救恋人性命的罗拉;《金枝玉叶》中穿着婚纱狂奔的袁咏仪……这里设置在影片中间的起先还沉浸在抑郁中的主角突然莫名开始起跑跑过香港夜晚街市的段落,实在是很提神,很治愈。
跑步这一完全无关语言的身体动作中,蕴涵着一种深挚的爱意:爱自己、爱尘世。非常美。
另一段是Jenny带阿东去分享会,当面哭诉恨他之后,阿东愤然而沉默地离开,走进超市,狂吃士力架巧克力吃到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考虑到导演名叫黄进而《一念无名》主角取名“黄进东”,我简直要怀疑导演或编剧本人得过躁郁症了。毕竟“吃巧克力”是许多抑郁人士的保留曲目。
从青山出院的阿东,表达愤怒的途径都已被封死,否则必会被视作“复发”,当他的负性情感负到了连痛哭等一切渠道都无法排解的位置时,最后的救命稻草方式,只有用疯狂摄入巧克力这种“含有血清素,吃了会开心点”的食物来补偿和平衡,来让自己的情绪回到一个尚可以忍受的位置。可笑的杯水车薪,在这里却透出无限悲伤。
倒数30分钟时,负面情感被推至高潮。
一方面,故事的悬念——阿东心魔来源的真相被揭开。另一方面,阿东试图重新面对工作、生活、情感却遭遇壁垒后挫败的情绪也到达了爆发点。此时,“过去”这条叙事线的第三个任务也是内在的任务浮出了水面:阿东出院后的历程中,一直在用不停地回忆来自我梳理。但是他无能为力地再次坠入发生事故的那个黑洞,躺在床上抱头痛哭。
这一时刻,是“过去”和“现在”的两条叙事线交汇。
最后的30分钟,是逐渐平息和挽尊的30分钟。人无法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在重返社会之途陷入僵局时,父亲曾志伟开始占据屏幕多数篇幅。墙上贴满哆啦A梦海报的邻居四眼小男孩,最是光芒闪闪。他陪阿东种花,隔着墙壁给阿东讲小王子的童话。两人在天台上聊天,小男孩说,为什么我们种的花都枯死了?阿东说,环境不好吧。男孩说:那我们就把它变好一点喽。阿东笑笑摸摸他的头。
天台在香港电影里也是一个符号。香港城市拥挤,空间逼仄,许多导演想要表达希望、开阔、尘世间等意象,或想拍摄天空时,都会在取景于天台。天台是港片的气口,这里发生过许多美好的事。
最喜欢的有《女人四十》中,历经苦楚的萧芳芳,在天台上看到一群美丽的白鸽。
《一念无明》中,父子在天台上拥抱和解。
一瞬间,脑海里又浮现了马特·达蒙和罗比·威廉姆斯在《心灵捕手》里的拥抱。
有时候,不太喜欢自己看什么都觉得是套路符号的思维惯性,可是本片的导演编剧把各种元素炒出招牌的“港式小人物”味,也是很好吃的。
喜欢种花的童稚少年还不懂得人世愁苦;青年阿东早已满身地狱烙痕;只会开车的父亲六十岁自言逃避了大半生得学习面对;期盼29岁结婚的女子Jenny接到未婚夫被拘留的电话……其实大部分普通人想要的东西都是那么简单:与爱人厮守、一双儿女、守护家庭,却总被不可抗力剥夺,或者,总是怀疑。
“无明”一词是佛家用语,大致意思是:不得明心见性,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执着于“见、色、欲、有”、颠倒妄见,是烦恼之源。
片名的“一念无明”,乍一看是指主角阿东的一念之差失手,到最后才了然,片中的众人:父亲、母亲、Jenny、Louis、邻居,都是“一念无明”者。
人们对自己和所拥有的事物过于执着,才会在无法得到或恐惧失去时,生出种种怨憎,与旁人产生撕裂。眼虽不瞎,心却盲了。
当邻居都认阿东为“痴线”要驱逐他搬走时,只有眼镜男孩喜爱和他玩耍。鼻梁上硕大的近视镜片,成了一种讽刺。
正如男孩喜欢的童话《小王子》中所说“重要的东西,要用心才能看见,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我不知这位尚未进入成人世界的孩子是否是心不盲的“明”者,抑或仅仅因为天真,而尚“无无明”。
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一片树林前的湖泊边。翠绿色的湖面一平如镜。
过往已矣,“明”日将至。
《一念無明》之好,無容置疑。她竟是一位年輕導演的首部長片,其攝影、演出、美術、服裝、剪接以至音樂各部門統合起來的工整和成熟,不可思議。更難能可貴的,當然是她的題材,從倫常慘劇的背景出發,到對精神病患的關懷,及至對社會的控訴,這在創作過程中不是「沉重」二字就解釋過去:幾多的情緒和鬱結要處理、要爬梳,幾多的迷思要自省與詰問?翻過這一座座大山,編劇的寫到尾,導演的拍到底,支持他們走完全程的,不是憤怒,不是勇氣(它們遲早都會成為創作過程中需要跨過的難關),只可能是信念---對故事的信念、對電影的信念,對觀眾的信念---這使電影有了靈魂,成為一個作品,也就是無論如何《一念無明》都值得你去看的原因。
縱使坦白說,我不喜歡。
《一念無明》對我來說並不是一部寫實的電影。在她的世界中,除了余文樂、曾志偉和鄰家小孩,其他每一個人幾乎都是魔鬼:宴會上市僧的賓客、冷漠的醫生、一致舉起手機拍病發的圍觀者與網上花生友、劏房鄰居、偽善的教友,電話另一端的弟弟,甚至是其他精神病康復者的家屬⋯⋯ 編導對這些人的描繪,讓影片變得像荒誕寓言劇一般誇張超現實;它們化約為一個個標韱,不准答辯就被呈上法庭的「證物」,用以控告香港一條條早就被宣判了的罪名。
可悲的是,故事裡「這些人」被創作人標韱,與「這些人」對主角們的歧視與壓迫,兩者的非理性與粗暴,並無分別。以至一邊看一邊我很難受,我的同情(或說瞭解的渴望)並沒有落在余文樂身上,而是在無辜被臭罵的賓客、在一再被挪用的基督徒、累壞的醫生與恐懼的劏房户⋯⋯
以上牢騷,難免過於苛刻,但《一念無明》最少配得上嚴格一點的質問。你知道這在今時今代的本土製作裡有多難的。
(文/杨时旸)
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就了这部《一念无明》的,余文乐的精湛演技至少要占一半功劳。他站在那间只够两人错身的小屋里,眼神低垂,每一次面部肌肉微微地抖动,每一次拿着电话即将失控又极度隐忍下来的样子,都会让人忘记这是表演,即便那张脸以及他身后站着的曾志伟都那么让人熟悉,但你仍会觉得,这就像是在香港的某间公屋里随便扔了一台摄像机,偶然记录下了一个片段。
《一念无明》的英文名是Mad World,这更直白,也更残忍,它讲述的就是一个罹患了躁郁症的年轻人从精神病院重返生活的故事。但这显然又无法概括全部,在这个主线故事之外,它泛射出太多的难以名状的况味——绝望的底层市井,港陆夫妻和身份尴尬的孩子,表面体面和内心崩坏的中产阶层,对心灵归宿的奢求和无处不在的无力感……所有这一切都慢慢浮现,通过一两句台词,透过三五处细节,给你展露一角,让你想象冰山。港片没落的巨大叹息声中,这部电影用200万和16天,完成了一次小规模复兴。
患有躁郁症的阿东,从精神病院出院,他只能和父亲一起住在那间囚笼般的屋子里。这个曾经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多年以来独自承受着照顾生病母亲的重担,最终因为自己的疾病和无法忍受的压力误杀了母亲。当他重新进入社会,却发现自己早已是这个世界的敌人和弃儿。阿东和周遭那些角色的设定有趣地成为了一个个对照。他自己被诊断为病人,而周遭的人都是正常人,但实际上,只有他一直以来承担着正常人该做的事,而那些正常人却把所有义务毫无心理负担地甩了出去。
常年离家的父亲,远走他乡的哥哥,和他相比,谁又值得尊敬,谁又令人寒心?但那些人都能在生活里谋得自己的一处角落安歇,只有阿东被正常世界驱逐。而阿东的未婚妻Jenny,一个坚韧又实际的女人,一心盼望着供楼、结婚、生子,但最终却因为阿东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卷入了大笔的债务和近乎崩溃的压力之中,她寻求解脱的方式是和一群遭际类似的人一起遁入宗教,她声泪俱下,混杂着咒骂和发泄,最终却还念叨着宽恕,你很难说她真的宽恕了谁,但你也不能批判她的心态,那些重压的破坏力,如果不从虚幻中汲取力量,或许会无从抵挡。但是她和努力重返现实的阿东相比,Jenny寄托于虚幻不算是某种症状吗?还有那个阿东曾经的同事,每天担心着裁员和业绩,终于在某一天从恢弘的写字楼上一跃而下。他是这个社会依赖的中坚力量,但难道不是又一个病人?阿东的邻居,妈妈带着儿子在这间逼仄的房子里生活,儿子没有内地户口,妈妈没有香港身份,母亲对未来的希冀和对当下的焦虑都变幻成了对孩子的压力,这个笃信中医的女人给儿子的头顶扎了一根针灸,为了让他能取得好成绩,孩子所有的爱好,却都被剥夺。男孩儿坐在天台上独自念叨着,“你要向上流动啊,你要向上流动啊。”那是妈妈对她说的话,像自我欺骗的咒语和滚动播放的梦呓。
每个人都有自己逃避的次元,父亲和哥哥选择扭头离家,Jenny选择了在胸前一次次比划着十字,前同事选择从高处飞下,妈妈选择把压力转嫁于孩子,相比而言,好像只有阿东愿意承担所有重压、责任和义务,别人都在逃离,只有他认命地一头撞进现实。曾经对于照顾母亲如此,如今,从精神病院回归社会,仍然如此。他想找到一份工作,“像别人一样挤地铁挤公车都没问题啊!”他在电话里喊,但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身份标签是病人,而其他人的身份标签是正常人,即便事实上似乎恰巧相反,但人们都更相信标签。他只能自己紧握希望,最濒临崩溃的时候,去超市大口吞下巧克力,分泌那一点点可怜的血清素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崩塌,但这又成了精神病的证据,所有正常人用手机围绕着他,拍下他吞食巧克力的画面,然后传到网络,进行人肉和嘲讽。你看,这些人多么正常。
《一念无明》其实一直涌动着情绪,不安、焦躁、危险、绝望,但它一直都很节制,即便现实怆然,即便际遇冷寒。阿东的回归社会意外地成为了一种介入,一种关照,他自己是个病人,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一念无明》是一出灰色的家庭悲剧,这个还在上映的香港电影获了很多奖项,但影院的上座率并不高。也许是更多人不喜欢这种压抑悲惨,没有什么温暖和正能量的电影。要吐槽的是,这个电影的名字太文艺抽象,不接地气。最大的惊喜是,它在影院放映用的是原版的粤语。这个电影要是翻译成普通话,味道就变了。很多粤语词跟地方口音一样,带着厚重的人情味和心酸味。
比如,曾志伟演的父亲,用了好多次「扑街」来形容,就是“混蛋”的意思。「扑街」当然最直白,都不用解释。还有他的几句台词:
升斗市民,有什么办法?
什么事都能交给别人吗?
做人左右为难,做一个扑街好容易。
故事从这几句台词就看出来了,一个普通的家庭悲剧,父亲是卡车司机,年轻时在大陆跑车也风光过,娶了一个心比天高、神经脆弱的老婆,被嫌弃因而不爱回家,受宠的小儿子学业有成远走高飞,大儿子阿东,就是男主角了,他成为这个家庭的支撑点。结果是他没能撑住,失手杀了母亲,被判为精神病,出院后想融入社会处处受困。
故事的焦点是从阿东出院开始,一半的重心落在父亲身上。他本来认为「升斗市民,有什么办法?」,香港的贫民窟真当可怕,横竖一个上下铺的空间,不超过五平米,他接儿子出院时,找了一把锤子放在枕头底下。前半辈子,他没管过这个儿子,这时也是没办法。所以,阿东抱怨说,“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如果阿东也像父亲、像弟弟一样,尽可能逃离,而不是被困在母亲的无助里,也许不至于发生人伦惨剧,他自己也不至于重蹈母亲的精神病。
这种可悲的疑问,故事结束时又发生了,父亲实在无力承担,唯一一次打电话给有出息的小儿子,电话那头说,你把他送回精神病院,你自己找一个养老院,钱不是问题……
这时曾志伟演的父亲从一个畏缩的「扑街」转变了,问了那句话,“什么事都能交给别人吗?”人人都说面对不幸的原生家庭,你有多远逃多远,真是这样的吗?真正逃掉了,就免掉了不幸和悲惨了吗?又有几个人能彻底地斩断自己身上那些尴尬龌龊的唯一联系呢?
事实是,在灰色的人生里,通常人们是「做好人不彻底,做坏人也不彻底」。卡车司机在最有能力做一个好人时,选择了逃避。在年老无力时,又选择了承担。该责怪谁呢?只要想一想,良心这回事并非与生俱来,也不会时时常在,最有能力的时候也许我们最有欲望,最有私心,最想过快乐日子,最难放眼以后……司机在好时候趋利避害,也许是因为有其它合理合情的幸福要追求;到了接近晚年,想得到的并没有得到,不该失去的却都失去了,已无力承担的时候,却要强撑着。这时候,一个做过混蛋的一事无成的父亲,也还是唯一的父亲,也还是绝望儿子的唯一依靠不是吗?
那个远在彼岸,逃离了这一切的,最成功的小儿子,他不过是做出了自己的人生选择。会不会有遗憾呢?会不会在往后的全部长路里感到内疚,倍尝孤寂呢?
情绪这种东西,有时候我们会高估,有时候我们会低估。刚出院的阿东出席好友的婚宴,新人在台上致辞,眼泪汪汪,台下拍照,喧哗,议论纷纷,那眼泪是真的被自己感动了,被自己人生中庄重的有意义的一次经历感动了,可是台下的人谁不曾经历那样的时刻?本来也该是这样,想流泪的尽管流泪,想打岔的尽管打岔。在欢乐的隔壁住着悲惨,在庄重的时刻戏谑多么正常,我们用自己的位置判断,什么是「正常」,并且接受这种对正常的设定,妥协于自己的不重要,别人的不重要,人生中简直没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庄重对待的事。可是,精神病阿东不这么看。他看出来婚礼的庄重与旁观者的轻浮是对立分裂的,是不可容忍的。
他甚至走到台上拿起话筒质问大家:今天是你结婚吗?你在拍什么?你在笑什么?你们为什么都在议论房价,议论婚礼的排场?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听听新人的致辞,这是他们一生中重要的时刻……
假如我们只把这种精神病看做是更认真,更不可妥协的一种行为偏执,或行为失调,也许不是太难善意地理解。可是,这种时候,人的普通的善意哪里去了?谁不曾耻笑过他人?谁不曾被人耻笑?他人即地狱,在这个时候是成立的。
更严酷的是,生存作为一种现实,被他人逼迫、驱赶是真实存在的。当你的存在卑微到一种程度,你根本不可能奢望来自外部的一点点善意或帮助。你只是像蝼蚁一样活着,也会有人来驱赶你。那个方寸空间里,人人都是这样的蝼蚁。单亲母亲逼迫没有身份的儿子,冷漠的老人愤怒于空间的逼仄……他们都没有力量与外界抗争,却合力驱赶一对陷入困境的父子。
换一种情境,这对父子如果稍稍正常一点(曾志伟在不到五平方的房间里对躺在上铺不肯吃饭、不肯洗澡的儿子,用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声音说,“求求你,正常一点”),他们其实完全能调换成这群人里最有力量最有希望的人。就像他们的病,儿子的精神病本来就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父亲的高血压、糖尿病,也是这个年龄人群的常见病。
他们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却被怀疑这种精神病倾向是一种潜在的危害。
那个被单亲母亲殚精竭虑地保护的小男孩不是也有哮喘病吗?如果他也当街发病呢?
面对大家的驱赶,一个父亲的质问多么无力。他其实再清楚不过,病也是有隐喻,有高低贵贱的,与传染有关的,与声誉有关的,是否是绝症,方方面面,又哪里公平了?
当你处在弱者的境地,你就是被不公平对待的那个。所以,单亲妈妈逼迫儿子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发奋图强并没有错。错的是时代,是社会,是环境吗?它们是谁?它们又不会为某个真实的悲剧买单。
真实就是又灰色又残酷的。
07年有个法国影片《谷子和鲻鱼》,讲的也是一出灰色的家庭悲剧。那是个移民家庭,题目“谷子和鲻鱼”是一种阿拉伯烩饭,以谷子与鲻鱼作为原料。故事背景是法国前殖民地阿尔及利亚及其它北非国家的阿拉伯人在二战后开始移民法国。第一代移民往往居住在法国城市郊区,是克勤克俭的普通工人,但他们的后代出生在法国的土地上,却被正宗的法国人视为边缘人,他们的心理与物质诉求与父辈自然不同,与生活在市中心的正宗法国人也有着巨大矛盾,这种矛盾和差别既不容忽视又带来真实的社会问题。
那个故事围绕大家庭复杂的人际关系展开。主角西蒙也是一位父亲,年老被解雇的码头工人,他自己家里一团乱麻,有个情人住在附近,无计可施之中想到开一个船屋餐厅,做家乡的特色烩饭。所有人都指责他异想天开,只有情人的女儿陪他穿上西装,去跟各种管理人员周旋、办手续、填一堆表格。他干瘦、沉默的身影穿梭在灰色的现实风景里,到了公务大厅与办公人员交涉时,才露出尴尬、局促。这时,仅仅是官方语言的沟通困难就说明了一切背景问题、移民问题、底层生存问题。幸好有那个热情的名义上的女儿。要不是有她,这个电影压根就不用拍了。
这么多年,电影的结局一直令人难忘。天渐渐黑下来,经过反反复复的波折之后,餐馆终于开始试营业,邀请了一切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连前妻、子女,情人及女儿都不计前嫌,用心合力想办好这万事开头难的第一餐。这种殚精竭虑的计划几乎让人心悬一线,明明就要出事,果真是要出事……老西蒙风流成性的儿子看到来宾中一个他有染的女人,居然是副市长的妻子,于是匆匆开车逃离,并关掉手机……车上偏偏放着最重要的谷子米饭,西蒙骑着摩托车去追,却被几个小孩子偷了车,百般戏耍。
他在夜晚的暮色里追他的谷子米饭,倒在了街头……另一头,宾客们等待得太久,慢慢失去了耐心。情人的女儿为了稳住人心,撩开衣服大跳特跳肚皮舞,那几乎有点艳俗的异族风情舞蹈配着女主角并不完美的身材,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来,落在她黝黑的长发上,黝黑的皮肤上,嘈杂的音乐旋律里,电影里的观众看得又期待又疲惫,电影外的观众却是又紧张又难过。
对底层生活来说,和解也许不太难,难的还是生活本身。所谓的“出头之日”不过意味着,只要一天陷在困局里不能出头,随时都容易重蹈覆辙。一个普通人,有多少信心给自己,又有多少信心支撑旁人?哪怕那个旁人是最紧密的家人?
说到底,阿东父子的困局和这个移民家庭的困局是一样的,简单的是物质,复杂的是人心。当人被环境困住,那个难以解脱的父亲的悲惨人生是他真实的一生,也许,也是将来的我们的一生。
患忧郁症的儿子与父亲的悲剧生活。新导演出手扎实,曾志伟、余文乐二位老演员倾力演出,值得一看。
喜欢这个电影的平常心,不拔高,不过度批判,也不追求什么“终极真实”。用很让人舒服的镜头语言和表演关注市民生活和弱势群体,延续了老粤语电影的精髓。“不是什么都可以外判给别人来做的”,非要找深刻主题的话,这就是了。
我能理解他的每一次暴怒,每一次崩溃。
如果让陈冠希来演 会更好看 可惜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部片的短评鲁迅已经写了呀
嗯,让念诗的新导演们狗带吧。
港版Manchester by the sea,看着阿东的关系链一个个断裂…已经很棒了,教堂那场戏太狠了,然后下一场曾志伟小心翼翼地照顾他情绪,我就泪崩了。余文乐真棒啊!只是前半段有些台词显得多余,人物会松弛下来。有些片段会不会刻意科普?但普世价值挺大的,现代社会啊真的有病
大部分場次的安排都因果顛倒,為了讓某戲劇點發生而刻意安排某場戲。整個故事沒有任何具有推進作用的外在事件,人物總是突然醒悟。故事推進基本依賴對白,與事件無關。人物永遠在爆發情緒,但主角父子的情緒一直在重複,人物曲線沒有任何變化。對阿東本身的躁鬱症描繪粗淺,對病人本身沒有更深解讀。
我真的觉得你们这些在婚礼上吵闹喝酒、在便利店拿出手机来拍的人,没有办法理解躁郁症病人的痛苦。你们吃喝,拍照,上传到网络,被点赞转发,甚至没有耐心听完他的故事。
【金马影展展映】惊喜之作。表现躁郁症患者与亲人遭受的痛苦与歧视。余文乐、曾志伟和金燕玲演技都非常出色。躁郁症确是精神疾病,但大多能正常生活的患者,却如神经病般被社会歧视。外界的关注、宗教的感怀也都如火上浇油。结尾开放而阴郁重重,难得的用心之作。四星半//20170413大陆院线,依旧被感染
"無明"真的很貼切傳達出片子的內核:無明火起,燒盡功德林。因為家庭壓抑的累積而失手的弒母,成為主角日後一生的原罪。其實眾生皆罪,所謂正常,或許只是無明火起時的隱忍克制吧。一部略煽情但仍引思的片,值得一看。
做个扑街很容易啊,管不了的就可以撒手不管啊。这是真的,至少不会过得很辛苦。好人都辛苦。余文乐演得好。
中间一度拍出了《海边的曼彻斯特》那股丧劲儿,就连剪辑和配乐都似曾相识,但是到后面还是没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去年的《幸运是我》《树大招风》,今年的《一念无明》,香港电影新生代的希望之光。
余文乐长大了,突破了他以往得心应手的“张志明”,把躁郁症患者演得很自然,以及那种被全社会孤立的无奈。
Mad World 一念无明I'm bipolar 无法正常可能这世界唯一正常的只有余先生吧可能这世界唯一的圣经只有小王子吧“只有用心灵去看,才能看得真切。最本质的东西,恰恰是眼睛无法看到的。”这次 真的不想也没有只看到余文乐的帅这 才是电影的力量吧
阿乐在教堂哭的涕泗横流的女友就是你我身边可以持有各种身份的亲密恶人,上帝教我宽恕,我爱的不过是自己罢了,我最终爱的是那个宽恕你的我自己。
3.5;凡人之苦多在于粘稠羁绊的家庭关系,让人窒息,无法斩断,因为爱的名义,我们耗尽大半辈子却发现今生只学会了逃避,只学会以宽恕的姿态原谅自己的无能;逼仄空间的压抑,情绪饱和度太浓接近滥情,克制些更佳;“麻烦你了”哭得崩溃;全体演技在线,剧本扎实。
余文乐面部肌肉的抖动里都是戏,真好。不夸张,不做作。一座雄浑都市的底层生态当作背景点点铺陈。隔壁港陆夫妻的孩子念叨着“你要向上流动啊。”所有焦虑和绝望都被一句台词说尽。生活里的死胡同,一堵墙,无法迂回又无处突围的时候,大抵如此。
这种窒息性原生家庭,可能真的像二儿子一样直接远远抛开比较好吧。不要期待能从中翻出零星的爱了,没有的。
从头到尾没没感觉男主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