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奇兵

"Our people once were warriors, but not like you, Jake.
They were a people with mana, pride. People with spirit.
If my spirit can survive living with you for 18 years, then I can survive
anything.
Maybe you taught me that."
这段独白当年深深震撼了我。无论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只要愿意，仍然可以充满勇气地活下去。这一刻的宣言，像透进地牢的耀眼阳光，用希望和决心扫净过去所有的苦难。
澳洲鲜为人知的土著毛利人，终日笼罩在家庭暴力下的阴暗生活，电影的最後，在观照悲惨的现实後还是给出励人和温暖的结局。
Beth Heke -- Mother
Jake "the Muss" Heke -- Father
Grace Heke – Elder sister
Nig Heke – Elder brother
Boogie Heke – Less elder brother
Polly Heke, Huata Heke – Younger brother and sister

当听到楼上一对年轻情侣深夜的厮打声时,我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颤抖。爱得强烈时往往带着同样强壮的占有欲和强迫欲。家庭暴力的题材在现在影视作品里已经不少见了，在《夕阳武士》中这种暴力随着贫穷、酗酒、男子至上的各种因素而升温。整个影片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爱和暴力来得都如此迅猛，是留下还是离开?
男人的高大和强悍本应用来保护家园建设家庭，反而成为所有破坏的爆发点。有多少妻子，因为畏惧丈夫硬朗冰冷的拳头或是挽留当初的爱情，以为再给一次机会事情就会有所转机。女主角如大部分挨打的女性一样，她们想要抗争却不想因此而让孩子处于一个破碎的家庭。
也许，我们在谨慎选择了自己的爱人时，并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是幸福还是不幸。如果是你同样遇到了家庭暴力，那就勇敢站起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幸福，不要再给他犯错的可能和机会。

      我们和电影有个约会青岛站第17期，由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在读的美岑同学带来了一部新西兰电影《战士奇兵》（又译《夕阳武士》）。一个发生在普通毛利家庭的故事，直观感受就是充斥着家暴。电影反映的是社会问题，是一个民族兴衰在家庭中的缩影。故事虽然发生在新西兰，却是人类社会普遍矛盾的凸显。
      具有公主身份的贝丝，爱慕勇敢率真、奴隶出身的杰克，带着对自由的憧憬，双双逃离毛利的原居部落，组成了家庭。拥有了五个儿女的他们，开心时会载歌载舞，通宵畅饮。
然而其乐融融的幸福，转瞬就会被杰克的家暴击成一地碎片。贝丝不忍心让孩子看到肿胀变形的脸，独自在卫生间抽泣，胆战心惊的孩子卷缩在床下颤栗。原本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大女儿格瑞斯，在被父亲好友强奸后，完全不敢奢望得到父母的护佑，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杰克暴毙强奸女儿的恶棍后，又举斧怒砍还悬有缢绳的大树时，让人为那欲哭无泪、悔恨交加的父爱，痛彻心扉。
      家暴是一个社会问题，说起家暴大多数人会谴责那些施暴者，同情受害者。不过，在我看来没有赢家，施暴者或许是获得了暂时的掌控权，但是仍然摆脱不了内心的自卑。暴力是因为缺乏被认可、被尊重，内心无力且痛苦的一种应对模式，隐藏和压抑的是太多愤怒。但是暴力解决不了，只能适得其反。就如同贝丝瞧不起杰克一样，他的拳头并没有赢得想要的尊重。当然从人生脚本的角度去理解，或许他一直需要这种痛苦的循环来确立存在感。
谈到脚本，就要看看它是如何写就的。当我们还是孩童时，渴望着父母无条件的接纳，然而现实当中没有“完美”的父母，所以受伤是难免的。小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你的孩子，我那么忠诚于你，你不能按照原本的我，接纳我？总是要求我这、要求我那。然后就开始计划，如何去改变父母、达到目的。绞尽脑汁发展出一些应对策略，暂时换来了父母的表扬、奖励，就不断强化。但是，父母还是没有彻底改变，还在按照他们的期望要求我们，挫败感也就成为了脚本的结局。
      脚本的制定是我们的“小博士”发挥了所有的聪明才智，所以，一旦脚本写就，就会自动上演，尤其在遇到压力的时候。生活当中也会不断搜寻合适的人选（恋人等）来扮演脚本里的角色，用游戏的方式实现脚本。这一切是发生在无意识状态下的，也就不能活在当下。表现出来的就是个性，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感叹：“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带着改造父母的初衷，我们踏上了人生旅途，面对各种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我们是痴心不改。每一次的期待落空，都会勾起我们小孩的不服，总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评判、指责周围的人和事，不想也不愿意面对现实。需要看清的是，没有人是为你而活，因为他们也都和你一样，期望你为他而活。成熟，意味着看清并接受这一切，不再活在小孩的幻想当中，真正学会为自己负责，包括自己的期望。学会为期望落空买单，而不是去抱怨指责，就如同任性的小孩在地上打滚一样可笑。
      由此可见，家暴无非就是一种小孩不服的应对模式，出于幼稚的幻想，希望借此去掌控他人。只是没有力量去面对自己失控的痛苦，也就是一种逃避。当你是成熟的人，透过施暴者的表相，看到他无助、可怜，需要被父母认可的痛苦，或许那些举起的拳头可以自己放下。只可惜，现实当中的受害者，就如同公主贝丝，往往是带着自己倔强的脚本，导演着被虐的一幕幕，然后有理由去指责，目的只有一个——改变当年的父母。现实当中的伙伴，或许只是你寻找的，扮演父母的最佳人选，否则脚本又如何上演？！
      要获得自由，需要先看清脚本，然后有机会去中止重复的模式。面对任何环境，都能够的为自己负责，真正享受自主的生活。

【严重剧透，慎入！！】

知乎上有个帖子是讲专业影评人和一般人有什么区别，说的很牛，搞得自己不敢再豆瓣上评论电影。但是看完这个片子我觉得有很多想法，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因为个人专业的原因，我看这部影片本来主要关注的点是家暴，当我看完之后，我发现片子绝非一个家暴的主题能够囊括的。我将试图从jack和grace两个角色去分析一些我所看到的东西。

在自卑与超越一书里面，阿德勒提到“自卑敢表现的方式有千万种”，并用三个在动物园面对狮子的小孩举例，其中第三个小孩的表现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狮子，并问她妈妈：我能不能向它吐口水？为了压抑自卑体现优越，人们往往都会诉诸于一种行动，在这个孩子这里是吐口水，在jack则是诉诸于暴力。通过暴力，jack可以用拳头摆平一切，无论是在路上碰他肩膀的人还是酒吧里捣乱的混混还是家里面这个不服管教的婆娘，他都可以用拳头令其畏惧、令其倒地、令其闭上臭嘴。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jack对待家人的方式是一种明显的投射。他对待家人就像对待奴隶。因为他曾经是一名奴隶，他也用别人曾经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家人。这不仅仅体现在他对待妻子的方式上，还体现在他管教孩子的方式。他强意要grace去吻uncle bully（这名字正好是欺负的意思，导演一定是故意的），当grace表示不同意的时候，jack把她拖过来，似乎下一步就要把她按到自己uncle bully身上去了。试想，如果是一个有尊严的父亲，谁会这么做。如果自己不把孩子当孩子，别人也不会爱惜你的孩子。uncle bully之所以强奸了grace，这种暗示效果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jack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这样会宠坏他“，相信这也是很多中国家庭的孩子经常听到父母说的话。这样说话的父母多数儿时都处于一个管教严厉的家庭，自然也少不了拳打脚踢，他们小时候也听过类似的话。我猜想jack这句话也是从向他抽皮鞭的人那里学来的吧。 ”我可不能由着你们来，以防宠坏了你们“ 啪~响亮的一鞭子。

在整个影片里，有几处是jack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自卑，其中在他们要去看boog顺路回beth老家。当beth在给孩子们将家乡的地理知识和过去的时候，jack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很沮丧的样子。然后他说自己做的不够好，自己是个奴隶。这种表现还是好的，不过可以想象，jack生活在这种巨大的社会地被的比较劣势之下，肯定有很多次曾把beth的一些话语当做了一种对自己的侮辱。自然，beth也肯定曾经有过这样的表现。在beth要把grace的安葬回故乡的时候，与jack发生争执，她对jack说”you're still a slave jack ,to your fist, to your drink, to yourself". beth这句话可谓是鞭辟入里，一阵见血，看透了jack的本质。

jack并没有参加grace的葬礼，并非他不想去，而是他过于自卑无法去那个让他的自卑暴露无遗的地方。他问自己的酒友自己是个混蛋吗？他的酒友说可以开车去参加葬礼。他说：“i'm not going to give them the satisfaction, i was never fucking good enough, not for their beth"(唉，想当年哥也是这么觉得才跟前女友分手的)。 jack的这次坦白本可以有一个好的走向，也许他可以想象如何面对自己的自卑，如何改善这种目前这种关系。但是显然他没有往这个方向想，或者他想了一下，瞬间就转回了自己的老套路，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话：”i'll knock her bloody head in" 。 自卑与暴力，就这么合理的在他脑子里联系起来了。


暴力的另一个孪生兄弟是愤怒，自然愤怒也是自卑的一种特别的表现形式。jack显然是一个极易愤怒的人，而且它的愤怒总是那么怒不可遏带着一股强烈的毁灭的力量。这种毁天灭地的非人的暴力在影片中他暴打beth和猛踹uncle bully蛋蛋的时候体现的尤为充分。也有一些时候，jack愤怒的表情里夹杂了无奈，一次是beth说jack是奴隶的那次，beth说你杀了我吧，jack把瓶子拍到了墙上，而不是beth的脸上。jack面露悲伤（有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女儿）。他体验到了一种失败，并不仅仅是没能履行好好父亲好丈夫的责任的这种角色失败，还有一种暴力的失败。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屈服于他的暴力了，他的暴力再也不能带给他权利感优越感了。在片尾beth带着nico要离开jack的时候，jack大骂了一通之后也是面带悲伤的说"do you hear me beth." 这个语气很复杂。 其实jack绝不是那么简单粗暴的人，否则beth身为一个有地位的美丽姑娘，绝不会那么坚决的跟他私奔，更不会忍受长达这么多年的家暴。jack确实是爱beth的，也许最后jack也意识到了他对待家庭的方式方法除了问题，但是他不知道怎么修正，或者说这一切造成为了习惯，就像自卑内化到他的内心深处，他无法摆脱。他认为beth离开他也是好的，所以他会说” fuck off then". 当他说do you hear me 的时候，又像是最后的请求“ please stay， i need you". 当然他没有说，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不想再给自己机会了，也许他就是因为羞辱而愤怒了，他说fuck you， you’ll be back， you need me （也许真正想说的是i need you）。 随后他精疲力尽的坐在酒吧外面，警笛响起，想必是来抓他的。

beth 可以说是利用了jack的容易愤怒的性格不仅为grace报了含冤之仇也解了自己多年的家暴之恨。她明显知道如果把grace的笔记给jack看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也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最后很淡定的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嘴角向下，可能是蔑视也可能是觉得恶心。总之她知道她不想也不会再见到这两个认了。

自杀是我另一个关注点，当我看到他们的家庭状况如此之糟的时候我就想到，难道他们的孩子就受得了，难道没有想过自杀？如果要说可能性，这个家庭的任何一员都处在高自杀的风险当中。jack失业，酗酒赌博又自卑，是个全面失败的丈夫和父亲；grace常年遭受家暴，又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时候不得不对孩子撒谎，屡次失去孩子的信任；三个大孩子也各有各的问题，唯独两个小孩子还好些，只是经常感觉到家暴带来的恐惧。三个大孩子都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不过他们也有各自解决归属感的方式，nico加入了某个纹身的青年团体，boog先是跟小混混们一起后来进了福利院，grace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mate。生活虽然对孩子们来说很艰苦，不过孩子眼里满是希望，只要凑合过就行。

grace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她又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片中两次谈到她嫌附近的男孩太丑（这也涉及到她对家庭中男性的讨厌，尤其是她父亲）。最温柔善良的人发生自杀悲剧才更令人惋惜，不过细想起来，她最终会一步一步走向自杀导演也给过不少暗示。首先她对家庭充满了爱，她会帮父母收拾残局照看弟弟妹妹，但是她朋友很少，只有一个谁在大桥底下的流浪儿做朋友。作为一个13岁的姑娘，她已经把很多母亲的行为方式内化到自身。她知道母亲是爱这个家庭的，于是她也爱这个家庭，她看到母亲每次的忍气吞声，自己也明白作为似乎作为一个女人将来的生活也不过如此。这不仅仅是她看到学到，还有beth亲口对她说的。在他们全家要去看boog的计划被取消的时候，grace问beth”you're hopeful“, beth说”it's just woman‘s lot, that's all. one day you'll understand“.

这是女人的命。有天你会明白的。

这天对于grace来说来的太早也太突然了，不过她从表面上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所以在uncle bully 侵犯她的时候，她真的如他所言没有反抗，也没有在事后让任何人告发。这是命。不过她内心并不会接受这种命，从她紧抓住被子的手可以看出她内心极度的厌恶与仇恨。附近的男孩太丑了，更不要说老bully这个混蛋了。涂尔干在自杀轮种提到了宿命型的自杀，虽然这是社会学语境下的一个词，不过也可以适用于grace，束缚于宿命的她，最终也走向了自我毁灭这条路。在发生强暴事件之前，grace对死亡的向往在片中就已经有一处细节体现，也是beth向孩子们介绍故乡的时候。beth说道了家族的墓地，grace说" i'd love to go and see them" 。beth 把这当成了一句玩笑说：" not before me you don't." 谁知一语成谶，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说被强暴的人暴露于自杀的高风险中，也不是必定就会实施自杀。grace的最终决定是由一些列事件将其推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而促成的。首先是妈妈的误解，可以想象当beth看到grace带血的裙子却认为她来月经了，grace内心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而她却不能把这种苦向她最亲爱的妈妈倾诉。而且就是这个妈妈告诉她，这就是女人的命。不过beth知道女儿出了问题，即使是月经来潮，一个妈妈也知道这时候女儿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当grace离开家的时候，beth很想跟上去，却因为陷入与jack的争吵当中脱不开身。就这样beth一个人抱着自己的日记本来到了好友的破车里。她坐在车里思考，也许是思考生与死的问题也许是思考痛苦与快乐的问题。不过显然她还是向往生活与快乐的，她抱着心爱的笔记本就是抓住生的希望，寻访好友也是同样。

在破车里grace说了一句颇有哲学意味的话“why is everything so black", 为什么一切都是黑的（没有光，只有无边的黑暗，绝望中的人啊）。这句话很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那段经典对白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Always like this.

grace还是想要找一些光亮，从好友这里借一些光亮。在吸食毒品后，她感觉世界亮了一些。可是好友试图亲她的举动，让这点光亮又消失了。好友的举动如果放在平时，也许是个皆大欢喜的是，grace本来喜欢toot，toot喜欢grace，两情相悦的事情。可惜她才经历过男人恐怖的强暴，对一切带有性暗示的举动都充满了仇恨。她推开了toot，也断掉了一条生命线。

在grace回家的路上她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也都是导演精心安排的，或者一个要自杀的人眼里总会注意到这些吧。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在唱着‘this is the day，this is the day', （就是今天，就是今天自杀吗？），她看到了老人（乞丐？无人赡养？）、浓妆艳抹的女人（妓女？）、刺青的女人（自伤？）、无所事事的小青年们（生活就是这么没有意义？）。最后她在这个雷声低沉似乎特别暗示着什么的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夜里走进了一条阴暗潮湿的街道，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在打沙袋，一个男人在举杠铃。 暴力！！简言之，他们在练习暴力！！人们将永远是暴力的人们！！

如果beth能够在当天见到grace一眼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不过导演安排的好，beth直到grace死才见到她。也许grace好好上楼睡觉的话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他爸爸非要她亲那个曾经强暴了他的人，而且撕掉了她最后的生命稻草，她的日记本。don't refuse。这是女人的命啊，如果这是女人的命，那这种命不要又何妨？她来到后院，本来后院是承载了她美好记忆的地方。片头正是在后院这棵树下（那根绳子也在），她在这里跟弟弟妹妹讲故事，肯定还有很多别的家庭活动在这里举行过。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风声似乎是催命的小鬼，恰好她又看到一根可以要命的，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屋里传来”看她做的好事，看她做的好事啊（look what she've done）”的歌声，那我就给你们做一个好事看看，我死就最好不过了。

grace的死也是一种控诉，起码控诉了七宗罪里面的两个：愤怒与淫欲。jack被惊呆了，bully逃跑了。jack在想什么呢？也许他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也许他只是大脑空白了，或者有那么一刻他确实想到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也许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他站在那里像个魁梧的武士，而内心却像是一只看到同伴死亡惊慌不已的兔子。

故事的结局也算圆满，热爱生活的人们有了新的家，罪恶的人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是电影中的生活，导演总含仁慈之心。而生活中的暴力电影也每天都在上演着，如果这也有什么导演，我只希望导演永远找不到下一部戏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