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梦吗?亚历山大?
梦中的你动了动手,睫毛微颤,转而又睡了过去。你是在找我么?汗珠从你的眉间落下,流啊流;宝宝轻轻的啜泣,门嘎吱作响。我来到廊上,哭了……
女儿悠悠的念着母亲迟到的信,时光流淌着,刻在这座老房子风光不再的墙壁上。
父亲走了,牵着陪伴他的老狗消失在马路边,留下默默哀伤的背影。
安娜,我唯一的遗憾,是唯一的吗……
《永远的第一天》,希腊电影大师安哲罗普洛斯(Angelopoulos)作品,荣获1998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影片结束时,诗人和亡妻在海滩上挪动着轻盈的舞步。伴随年轻妻子寂寞时光的那座旧房已化作一摊废墟,石头小路在海滩上铺成一柄巨大的十字架,指向爱琴海的尽头;天空和海面之间被镀上昏黄柔和的光韵。
明天是什么?
比永远多一天!
比永远多一天,既像是谜语也像是承诺。诗人的手松开妻子,海滩上留下他依旧孤单的身影。
“而你在这里,一切都在等待,为了真实。为了真实……蔻芙拉……放逐者……我……深夜。蔻芙拉。放逐者。我。深夜。蔻芙拉……蔻芙拉……”这一段饱含了对母语深爱的默诵,凝作诗人最后的碑文。
影片是诗人眼中的一段亦真亦幻的伤别离,带给我的则是一缕难以抹去的忧伤。尽管是忧伤,但是很温暖,是老人回忆自己童年时淡淡的忧伤。我喜欢这种温暖的忧伤,那是人性关怀的闪光,也是电影这种艺术形式表达爱和永恒主题的重要方式。面对这部诗意的描写了一个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所经历的一天的电影,我感伤了许久。
当一个习惯了流浪在迷途中的逆子突然失去了孤独的意义,回忆起爱的温馨,当根本学不会去爱的诗人突然渴望去爱、却发现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时,他所承受的是怎样的一种寂寞和悲伤?亚历山大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他在年轻时过着自我放逐的生活,成为了著名的诗人。而今天,他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一封迟到的信串起了这原本漫无目的的一天。一封亡妻的信让他回忆起他没来得及珍惜的爱情。妻子在无法留住诗人的悲伤中过早死去,留给亚历山大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安娜,亚历山大的妻子,像个天真的少女,崇拜着年轻时的亚历山大;却又如同他另一个母亲,希望带把这个淘气的孩子领回家。当然她无能为力。终于,亚历山大回来了,可是安娜在无法进入爱人世界的思念中痛苦的死去了。
安娜,你的记忆还留在那个时空吗?亚历山大温柔的凝视着美丽的妻子,你肯原谅我吗?亚历山大老迈的形象不停的闯进妻子还在人世的那个时空,那儿天蓝海澈,妻子和她的家人无忧无虑的舞蹈和嬉戏。亚历山大就像一个时空的入侵者,他想在这冥想的时空中紧紧的拥抱安娜,哪怕每次连他自己都懊悔的哀叹“太晚了,太晚了……”
就是这样本该沉浸在幻想中普通的一天,让一个阿族男孩彻底改变了。亚历山大从各种各样的人手中救出这个过早体会了人间各种辛酸的流浪儿。警察、边境的巡逻兵、乃至人贩子。男孩仿佛一双眼睛,用人类最原始的童真帮助亚历山大找到他一直在寻觅的东西。寂寞的诗人,苦命的孤儿,一个是行将归去的老人,一个是前途未卜的偷渡难民,导演让他们各自的时空在这一天交错了,化作永恒。
在老人带孤儿往返于希腊与阿尔巴尼亚边境的旅程中,镜头伸向了边境赤裸的冲锋枪和没有任何表情的警察,伸向战火燃过的废墟和高墙,伸向一条小河边规模不大的神庙遗址,在那里诗人告诉了小孩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续写19世纪一首诗《解放受困之人》;接下来它伸向了希腊多雾的海滨小城提萨诺尼卡,停留在小城街道一对新人的婚礼旁边。
这是一段名副其实的长镜头,破旧的街道上进行着古老而优雅的仪式,仿佛时间让历史沉淀在了这里,这里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波澜不惊,没有人意识到时光匆匆的脚步,他们的脸上浮现出和蔼和安详的气息,人类最真切无邪的表情。年轻的夫妇在海边翩翩起舞,圣洁而空灵,就连永远沉默的爱琴海也在为他们安静的结合而祝福。这是电影中最美的片断,爱仿佛一座灯塔,照耀着迷途中的人,昭示着回归之路。
在这一天的最后几个小时,老人陪伴孩子经历了一场悲惨的生死之别,那是另一个年龄相仿的擦车的孤儿死在了汽车轮胎之下。没有人为他负责,没有人能替他把骨灰送回他出生的土地。导演刻意为我们安排了这样一个细节,向诗人也向我们展示着生命的脆弱,人性的悲哀和战争的无情,伤感弥漫着一老一少无助的脸。老人恳求即将离去的小孩能陪自己度过最后的两个小时。
于是他们登上了一辆大巴,大巴里明亮的灯光暂时驱散了两个人心中的悲苦。这是影片中唯一一段洋溢着欢乐的旅程,他们彼此心领神会的欢笑着,空气轻松下来,窗外是古城美丽的夜。这是一段寓意深刻的旅途。那扛着一面红旗,从游行的人群中默默走上大巴的年轻人,诗人注视了一下他疲惫不堪的双眸,是否那中间有自己年轻的影子?一腔热血,维护着自己坚定的信仰,猛烈的反抗着让自己不满的现实?那几个中途上车的乐手,演奏着他最熟悉的曲子,是否暗合了他疲惫之后转向对艺术本身的探求的晚年人生?那对闹了别扭的恋人,女子扔掉了美丽的花,也被他轻轻地拾起,那是否是他在哀叹自己再也无法挽回失落的爱情?镜头不断伸向窗外几个黄衫的自行车手,是否暗喻着世上不断重复的人生?《圣经》说,太阳底下,并无新事。最后,他晚年的精神支柱,那位渴望用母语写作却到死也未能完成夙愿的伟大诗人登上客车,是否也在为憔悴美丽却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感叹?黎明最后一颗清亮晨星,预告骄阳的来临,迷雾阴影皆不敢损及,那万里无云的苍穹,一阵微风愉悦吹来,轻抚天空下的脸庞,仿佛向心灵深处呢喃。生命甜美……生命甜美。
一辆大巴,不足一个小时的旅途,却隐语着诗人的一生。
一两个细节,可以串起以一整个季节。
大巴绕了一圈回到起始,三辆自行车从镜头前擦过,这暗喻着一个轮回的结束,
又一个人即将聆听天使的召唤。
浓浓雾气笼罩下的夜色中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稍纵即逝的生命,没有人能改变生的宿命和死的结局。诗人这一刻的微笑,像一颗划过晴朗夜空的流星。一个恣情的起点,一个孤独的终点。一天是一座桥梁,联结着活着的浩瀚,归去的无边。皆不可逾越。爱为何物?爱是冥冥中的一盏小灯,爱不会去诅咒黑暗,爱只让自己发光。
诗人并没有让第二天的日出带永远带走自己的生命,但他也约摸找到了走到终点的信号。多雾的希腊小城提萨诺尼卡,冬去春来。诗人目送自己离开永远,背对着新一天的太阳。
作家史铁生说,记忆,是一个牢笼,印象是牢笼以外的天空。影片中的诗人如同一个入侵者一次又一次的穿越时空,寻找失去的妻子,寻找记忆中的自己,寻找爱的归宿。也许是为了弥补,也许是为了倾诉,也许只是为了安慰自己那颗已经经不起流浪煎熬的心。那些记忆中的印象关于爱情,关于母爱,关于童年,或许已成为历史,或许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只存在于诗人的冥想之中。恰如庄生梦蝶,到底是诗人在记忆里,还是记忆在诗人的心中?又是什么在虚空之中划清了一道界限把这两个世界活活分离?
生命是什么?生命是一根蜡烛,小心的保护它,就会空有岁月;不如恣情燃烧,放出双倍的光和热。死亡又是什么?死亡是生命的一扇窗。死亡对于敢于面对它的人是不存在的。死亡只吞噬怯懦者。你越是活生生,死亡便离你越远。
爱是什么?爱像冥冥中的一盏灯,照耀人的灵魂,直到生和死相遇的那一天。然而在我们活生生的时候,可以不抓紧生命,可以挥霍时间,可以不讨论哲学,也可以不讨论明天。但我们不能不学会爱,学会善待自己身边的人,学会与人相处,学会理解和宽容。当深爱着自己的人感受到痛苦,我们不能放任自己而对进入他们的生命不屑。否则一旦失去,无可挽回。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一个谜,时间是一个在海边玩沙包的小男孩,时间看似匆匆,却不时让某一刻定格,教人挥之不去,遂成永久。这是影片给我的教益。
妈,为什么?为何世事总是不如意?
为什么?为何我们必须腐臭,徘徊在痛苦与欲望之间?
为何我一生都在漂泊?为何当我难得有机会,有幸使用我的母语时,我才有家的感觉?
当我仍能从寂静中,寻回失落或遗忘的话语,我的脚步才会再次回归家中?
为什么?妈,为什么……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
这是影片中最让我心醉的一段独白。
午后,如果阳光静寂
你是否能听出
往日已归去哪里?
在光之前端,或思之极处
在时间被忽略的存在之中
生死同一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吃晚饭了,亚历山大……”
为影片配乐得是一直和导演合作的女音乐家Eleni Karaindrou,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原声大碟《永远的v一天》中的所有曲目都由她一手包办。导演曾经形容她的音乐是“电影中没有流出来的血”。下载地址:
http://bbs.uying.com/104/12037/附:席慕容的一段话:
席慕蓉:我不知道你们看了希腊导演安杰勒.普勒斯的那个电影没有,有一个电影叫做《永远的一天》,那么那个里面就是他讲,他当然有很多其他的细节,比方他讲到一段,就说一个从小不会母语的一个诗人,希腊诗人,终于回到希腊来了。那么他做什么事情呢?他向别人要求说,给我一个词汇,给我一个字,就是很多人就坐船过来跟他说一个字,比如说愉悦,或者有人过来跟他说一个(词),张望,或者有人跟他过来说回忆,他就靠着这么远的希腊人回来,一个一个跟他说了很多词句以后,然后他就写了一首歌颂他自己的原乡的一首诗,那么我自己的感觉是,我看了这个电影以后,看了两三遍以后才发现,我就是那个人,一个不会母语,也没有生长在原乡的土地上的这么一个人,我回来做的事情这十几年来就是我在追求细节,就是我的朋友在这个土地上怎么过日子,我的族群在这个土地上怎么形成这个文化,这个文化里的这个细节,对我有非常大的吸引力,所以前几年对我来讲,好像我的感觉是说,我回来是乡愁,因为我的乡愁,我要弥补我的乡愁,我要什么,但是这几年来我的感觉是,我对这个蒙古文化对我的一个吸引力,所以我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我觉得这个土地对我有吸引力,而且对我有一种呼唤,那这个族群呢,也给我很大的温暖。
关于Theo,有两个刺点般的私人记忆。2018年的SIFF上,Theo的妻子来到《雾中风景》的映后分享会上,全场响起掌声。这是我迷惑但陷入银屏幻梦的始端。另一个是昨晚跑步,随机到陈百强,「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我在豆瓣输入,原来《永恒与一日》的港版译名也是《一生何求》。
雾漫漫的冷酷边界
《永恒与一日》是安哲『边界三部曲』中最后一部。这位希腊导演惯习用三部曲来命名创作,『历史(history)』『寂静(silence)』『边界(borders)』和『现代希腊(modern Greece)』。不过三部曲到现代希腊戛然而止——2012年,他在拍摄最后一部『The Other Sea』时出车祸而死。这是后话。
天与雾与海,一条堤岸,厚重黑衣的诗人踱来。堤岸的作用不是划分两种物态,它是承载主角的介质。当Alexandros喃喃“With the ethereal silhouettes of the boats/and their sudden breakthroughs in the sky”,在天际浮游的舟影便不再是海浪的独有物,负有诗人的堤岸成为天空与海面间萦晕开的墨线。线中的Alexandros处于一种模糊不清、若即若离的状态中。的确,他称“明日就去旅行”,但实际却是明日就要进入医院奔赴一场已经判定为死亡的等待。生死界限泾渭分明,他只能以微弱幅度挣扎。
挣扎的目的在于,如何将死亡前的“一日”拉扯出超越自身的长度,或者说在反复咀嚼思考的过程中,寻常的一日如何能在一个濒死之人处妥善安放。在遇到流离异国的黄衣小男孩前,缓慢流逝的白昼是“That pain.../then the darkness.../the silence around me.../the silence”。Alexandros想把前妻的信转交给女儿,却被女儿与女婿处拒绝抚养爱犬,还听到储放着盛年回忆的海滨小屋已被售卖。实体物质都被抽离出干涸生命,海怪般的寂寥吞噬了黑色身影。
半路撞上的擦车窗小男孩,也曾存在着这种雾一般的缥缈冷淡状态。亲人间的关系尚不能粘固,毋论萍水相逢的两颗苇草。不过孤寂的灵魂还是存在着引力。两个两人关系转折的瞬间:老人想送男孩上通往国境的大巴,但男孩从大巴上跳了下来。男孩在临上轮渡时跟老人告别,可老朽的长者低叹着哀求他不要离开。
一知半解时离开阿尔巴尼亚的男孩,在希腊从棍棒颠仆到禁令,逃难翻篇后仍然失所,异乡人成为受难者。本意的救赎与希望,无法侥幸逃脱铁网的,被捕捉成干柴的黑果蝇。翻越过铁网的,只是从一层大雾落入另一层大雾:只有对于那批仍在故土受难的人来说,逃亡者拥有苟且的幸运。但命运的谶语依旧如雾般笼罩。
售卖语词的流亡者
知晓自己命运的畅销诗人牵挂着19世纪的“七岛”[1]诗人Dionysios Solomos。后者在影片中以一个顺滑的镜头推出。这种顺滑、不动声色切换场景的手法在影片中出现多次:表现为每一次现实与过去或想象的交错。隐匿的母亲、已婚的女儿、垂垂老矣的父亲,在Alexandros走出阳台时镜头转身,切换为1966年[2]白日沙滩时的光鲜派对:女儿刚刚降生,妻子激情靓丽,男人维持着同一个形象,是未曾变换的主视角,“我的一天”,也象征着某种顽拗不动的疏离、固执与天真。
在为女儿庆生的一日里,男人被海边横出的山坡吸引,为土中凸出的一块岩石泣泪。妻子现实里女儿疑问父亲为何固执于续一首Solomos未尽的诗作。在生命中“随意”抽离出的一日,诗人身上“诗”的性质始终秉持着连续性,这与断裂的叙事、连续性的过渡镜头互成连理,更何况“诗”也自有碎裂的肌理。
与竭力在时光之河中拼凑记忆碎片,来想寻求“明天是什么”的Alexandros一样,片中指涉的Solomos也执行着同样一种拨弄碎石以黏起雕塑的工作。Solomos最著名的身份是在1823年写成的《the Hymn to Liberty》成为当今同名希腊国歌的两行。这个时间点在希腊独立战争胜利之后,在Solomos个人的写作史上形成一个暂时性圆满的顶点:以前人未有的才华熟练掌握了Dimotiki(Demotic Greek)[3],创作出让他能被铭记为国家级诗人的作品。
在五年之前,Solomos从意大利回到家乡Zakynthos。影片中关于那个黑礼帽、黑斗篷、黑靴子的古早诗人片段由此开始。像Alexandros对小男孩描述的那样,诗人在故土的岛屿上意欲使用当地人的语言进行写作。相比多出现于官方与文学场合的Katharevousa来说,Demotic保留了更多口语形式。对一个在意大利接受教育并被意语文学圈的诗人来说,使用陌生如外语,也没有前人诗著的dimotiki十分艰难。回到影片中,则是诗人“Buy words”的后景。
他“买”的词有这些:abyss、dew、stream、nightingales、sky、wave、lake、unknown、scent——基础词汇表的增厚,对自然物的认知、对肢体的感知也在深入。有意思的是,镜头掠过一位乘舟而来的少女,再转到更近处的Solomos。后续情节中,少女从陷入词汇泥沼的诗人身边蹦出来,用Dimotiki对他说“moonstruck”,“尤指因深陷情网而痴迷的”。当时,文才渊博的诗人自然不会明白这一个异语的词汇。
Alexandros也苦恼于无法捡拾起已经散落的语词,但无疑他陷入的是比Solomos更无力的困苦。他生活于Solomos身后100多年,尝试续的诗是Solomos终生未竟的史诗《The Free Besieged》,生命还剩一日。
听了这个故事的小男孩也给他“售卖”了异国的语词。一个从同村庄的女人处听到,意味着“无处不流亡”的词语:
:XXX
Alex:“Stranger”…“Exile”…
:“Stranger everywhere”
在此前向边界的奔赴中,男孩蹲踞痛哭。他的乡村布满炮火、枪声,绑在树上指引翻越边线铁网的塑料袋。需要不断掷石,亦步亦趋,才能躲开隐匿的炮弹。从英语翻译来看,stranger everywhere不一定是Alex说的名词“异乡人”(还是在流亡异乡的人)。到处都有的异乡人,或者是所见之处皆为漫漶的同类,个体也被吞没在满山遍野的流亡人里,彼此匆匆,享有同种命运,无法辨别面貌。
另两个男孩赠给Alex的词语是:“寇芙拉”和“Argadini”。前者是小调中吟唱的小花(little flower),后者是夜车时的离愁,“很深的深夜(very late in the night)”。前者是伺服在浓雾中的暗雷,是宁可被击杀,也要挂在离故乡最近一步的铁网上的微弱慰藉;后者是浓重潮湿夜晚里相撞的两团孤影。
知晓终点的夜行
两个孤独的流亡者先后告别自己唯一的牵挂。Alex告别住院的母亲:
Why, mother,
nothing happens as we wish?
Why do we have to rot...helpless...between pain and desire?
Why did I live my life in exile?
……
Why? Tell me, mother,
why didn't we know how to love?
面对着已经丧失了言语能力的母亲,Alex同样以“离开一段时间”作为托辞。这一场告别更近似忏悔与自白。他始终在寻找多个锚定了的词语,尝试定义生命、诗歌与爱。阿尔巴尼亚的男孩则是猝不及防地送别兄弟。在潮湿水汽弥漫的夜晚,男孩面对一盆将要熄灭的火,告别自己的兄弟Selim,许下关于一个不再流离失所,能够去向广袤世界的期愿:
Hey Selim talk to us
about the vast world.
这个场景中,他背后有与他一样的Squeegee boys,但火光只照亮他的脸。“异乡人/流亡者”的身份逼迫他们在既有的联系不断闪躲、逃离,如故土、身份与回忆的种种纠葛之间。纷繁关系中,母亲与兄弟,分别成为连接当下的自我与过去的自我最具身的对象:沙滩上的母亲呼唤Alex“吃晚饭了”,指引奔走的Alex去往固定的目的地。投石的兄弟带着男孩逃离危险的家乡,是危机四伏路上的依傍。母亲与兄弟,在一个摇摆的、不稳定的“异乡人/流亡者”状态中能作为稳定器存在,是冷漠、无望的诉求与苦寻中唯一作为温情的部分。
当这一切突然空缺,堪堪平衡的“异乡人/流亡者”势必会发生变化。男孩即将归家。老人即将赴死。幸运的是,两人在此之前相遇。受难者互相拯救,然后接受一场命定的离别,有着宗教式的怜悯。
最后的两个小时,两人共同跳上夜间大巴。安哲在此处使用超现实的风格:执红旗的黑衣男子;不和的学生情侣;车窗外有三个穿亮黄雨衣的骑自行车的人;音乐学院的学生乐队;复现的Solomos。驶向黑夜的巴士如同封闭剧院,抓出几个典型元素上演粗糙的混合戏剧。从这场戏剧开始,男孩正逐渐从Alex的生命里消退。戏剧是演给Alex的。看到有短评说,这隐喻了安哲自己的故事:革///命、诗歌、爱情与音乐。
大巴开走,老人与男孩在夜的深处离别,大船开走。车流汹涌之间,老人与他开的汽车成为暂时塞在车河中的一块黑色鹅卵石,也是生生长河决口前最后的微弱抵抗。光、车、人、雨夜、初霁的黎明,以及生命流逝过喟然的老人。
长镜头从背后旋转到面前,从一个场景滑向另一个场景,包孕了任何刻意,人与事件自然发生与运转,也就拒绝了镜头切换与后期剪辑的补救。缝缀起的是碎片状的思考,恰如生命中若现的灵光。交错发生,连续记录,老人与孩童、青春正茂与年华老去,短暂一日与永恒长河因此成为一条莫比乌斯带,首尾相合,圣歌颂鸣。
[1] 即爱奥尼亚岛(Ionian Islands),又称Heptanese,意为“七岛(the Seven Islands)”。Solomos的家乡Zante(Zakynthos)为其中之一。
[2] Alex的妻子Anna给他写的信的开头时间。另外根据人物形象猜想,主线的时间线即为电影拍摄的90年代。
[3] 18世纪即开始,直到1976年才决定的一个希腊语言问题是,相对口语的Dimotiki与代表高教养的Katharevousa谁才能作为官方语言。最后,demotic Greek被作为官方语言。
明天永远比永恒多一日。安哲如诗美丽的长镜头,舒缓温润的配乐,还有每一个打动人的瞬间。流淌的时间稍纵即逝,记忆里模糊的美好已遥不可及。这一天很长,长的像是过完了这一生,这一天很短,过完这短暂的一天便是人生的句点。时间这个中性词本身没有恶意,如果我们不牢牢抓住时间才是对自己的恶意。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在本片中用其一贯缓慢又沉默的运动长镜头描绘了一个老人临终前的感触,把生活化的影像诗意化,黯淡而琐碎的现实片段中交杂着明晰而深切的回忆瞬间,伴随那流动的音符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身体被病痛折磨,灵魂被情愫拷问,内心终究困惑不解,明天将会持续多久?比永恒多一日。
如果说诗歌可以引发强烈的画面感观,那么同样,图像也能够构建成诗歌。用影像进行诗意的表达,希奥•安哲罗普洛斯可以说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对于一部史诗作品而言一切言语的阐释无疑都是多余的。在安哲用电影构筑的诗学世界里,我只能斗胆尝试着用不成熟的语句表达对于大师的景仰与致敬。
提及安哲的故乡希腊——这欧洲文明的源头,我们不得不重视自奥德修斯而下的流浪与漂泊的母题。安哲的作品必然是讲述希腊的、关于流亡与找寻的个人旅途,《永恒与一日》这部影片自然也沿袭了这一主题。
影片的开头便是一个长达2分32秒的变焦推拉镜头,从亚历山大院子的后花园一直拉近到二楼他的房间窗口处。在卡兰德罗(Eleni Karaindrou)所谱那无限忧悒的巴尔干悲歌中,诗歌般优雅的句子如水流层层铺泄开来。这个海畔晨曦里昏暗的片断在童年亚历山大的梦中惊觉里嘎然而止,然而在以后的叙述中那座后花园却成为了他记忆回溯与叙事的原点,衔接着亚历山大的现实与全部过往。
主人公亚历山大是一位绝症患者,一位放弃了写作转而找寻捕完前人永恒诗篇的作家,一位在世的孤独者。他与这世界“唯一的联系”,便是对面的陌生人在以他的音乐应和着亚历山大的思绪。他曾经试图去拜会这位陌生人,却终于放弃了见面。“认识不如想象。”“或许她只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她“像我一样孤独吗?”亚历山大决定离开这座海边的房子,离开那不断增长的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东西会结束,一切都停留在雏形状态。”进行一次关于时间的逃亡。
他来到女儿家,没有忘记带上心爱的狗——他要离开,它无所托付——然而女婿却并不欢迎,同时告诉他已经卖掉老人所留恋海边的房屋。安娜墙上的钟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这似乎是对于时间隐喻的开始。在亡妻的信中亚历山大头脑中开始浮现那些久远的话语,时间变得平坦起来,通过后院,老人跨越到孩子刚刚出生的从前。海边的船只来来往往,有风。在那里,海平面、天空与白色的凉棚在画面的正中央构成一个十字。(包括这张封面,也是一个蓝底的白十字)
在希腊的国旗的左上角同样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十字架,这代表着希腊东正国教。国旗的蓝白两色则是巴伐利亚的国旗的颜色,蓝色代表蓝天与自由,白色意味着宗教与信仰。这个画面与希腊国旗的同构显露出安哲在某种程度上所具有的潜意识——凉棚里的老人与孩子,共同构成了对于自由、宗教信仰以及生命过程的人文关怀。
这个白色的十字架在影片的最后八分钟里再度出现,只是那座海畔的小屋却已不在。
“送你苹果会腐烂;送你玫瑰会枯萎;送你葡萄会压坏;给你一滴我的泪水。”阿尔巴尼亚的少年哼唱着这样的歌句。那是诗歌,是亚历山大所要的句子。
他从人贩子手中将孩子带了出来,他要送孩子回到边境。在镜子中,孩子却因为军队的出现而开始又一度的逃亡。(这个镜子的表达也别有一番意味)亚历山大追逐着孩子,他决定先把自己的远行放在一旁,与孩子讲起诗歌。那个孩子拥有着优美然而正在流失的语言。这样,老人与孩子构成了一对奇异的客体。他们位在生命之轴的两端,然而却相互呼应。这样醉心的场景让我想起《尤利西斯》中斯蒂芬对于他学生的感受:“那么像我,这个孩子:肩膀也这么瘦削,也这么不起眼。我的童年在我旁边弯着腰。遥远得我甚至无从用手去摸一下,即便是轻轻地。我的太遥远了,而他的呢,就像我们的眼睛那样深邃。我们两人心灵的黑暗宫殿里,都一动不动地盘踞着沉默不语的一桩桩秘密。这些秘密对自己的专横已感到厌倦,是情愿被废黜的暴君。”
老人牵着孩子的手穿过重雾,到达边境。孩子蹲下来讲述他们是怎样的穿越雷区——捡起石头,扔出去,再捡起一块,再扔出去。这样的话语之后音乐与图案的背景都是灰暗的,远处是高压电网和挂在其上一具具企图挣扎着脱离的尸体。在这里有一个镜头其中一具尸体爬了下来,有人认为是对亚历山大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叙述,或者简单因为电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通着电。在这一点上个人更倾向于认为可能只是一位群众演员一时穿帮。
于是亚历山大重新带着阿尔巴尼亚的孩子回到了希腊。行走在河边的道路,老人讲起了一百年前的诗人,他为什么要将那未完成的诗篇《被困的自由者》继续。这时候镜头顺着河水推了过去,是一个180度跟随——向沟口健二致敬的经典长镜头——他们顺着镜头走入了诗人当时的世界,一百年的时间在一个镜头的旋转中被填充、联接起来。在安哲的影片中,180度+的镜头随处可见,在亚历山大看见一个希腊婚礼的场景中甚至用到了4分半钟270度回旋的镜头。有人说:“安哲罗普洛斯的每部作品至少有一个360度的全景镜头”,在他那平静、缓慢推移的长镜背后你可以感受到自身内心一波一波难以克制的汹涌澎湃。而正是坚持这种360度全景镜头而不屈从于老师“正/反切”的基本要求,安哲曾经在法国电影高等学院(IDHEC),与教授闹翻,被逐离学校,导演者本身已构成了某种意义的流亡者。然而正是这种流亡让他重新回归希腊,回归到伟大的文明之源泉。很多年以后,当安哲重新遇见IDHEC的旧时同窗,他们大多已离开了电影事业,除了在看到快餐电影中大量“正/反切”拍摄镜头的时候会想到曾经自己也受过如此的基础训练之外,又有谁能像大师这样将他的人物行走于风景之中,以全景的镜头作为由现实推入臆想的桥梁,时间通过镜头的推移交联起来,人物自由地穿梭于不同时代的风景,以空间位移的形式游走于时间之中,形成让人震撼与感叹的时空质感。
在向伟大的先驱者希腊诗人迪奥尼修斯•索罗莫斯致敬的过程中,亚历山大带领着孩子走过了诗人遍历的田园、农庄、白色的石墙与断壁。一直认为白色与岩石的并构便是希腊的象征,安哲自己也说过:“希腊人是在抚摸和亲吻那些石头中长大的”。在这里,影片终于正式切入到流亡的主题。
如果说阿尔巴尼亚的孩子是空间上的逃亡者,那么亚历山大老人便是时间的逃亡者。在接下来的画面中,老人不断地与过往对话。在船上,在海边,在母亲床前,有时候是妻子,或者女儿,还有母亲。一方面海边他所眷恋的旧房子已经被女婿卖掉,意味着过往的结束;而另一方面母亲的话又提到关于父亲“你仍然在旅途中”,“你从来都不和他在亲近”,母亲曾经试图“从书本中夺回你”,却终“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亚历山大处在两代的夹缝之间,孤独而无助。他放弃写作,为的是完成诗人未完诗篇的计划,然而却因言语的流逝而遭搁浅。一个民族言语的凋亡往往是民族凋亡的前兆。诗人回归希腊,回归故乡语言的土壤,向人们如饥似渴的吸收那些失散了的母语,重新发现了消逝的言语魅力。亚历山大的自我流放,也正是向着过往的回溯,这是关于时间的双重逃亡,个人生活以及背负着言语使命的双重逃亡。他追问过母亲:“为什么我要过着流亡的生活,为何我不认得归途,在这个讲着自己语言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信心。”他始终在寻找丢失的被遗忘的词语,他不知道如何去爱。
“流浪的小鸟在异乡悲鸣/幸运的异乡,我思念著你/蔻芙拉,我的小花。”阿尔巴尼亚的孩子瑟缩在墙角,轻轻地哼唱。“蔻芙拉”,亚历山大发现这就是他所要的语言,是他愿意花钱去买的词语。他告诉阿尔巴尼亚孩子要尝试“伟大的旅行”,最后却又要他“留下来陪我”。亚历山大在逃亡中找寻到了生命之轴源头的孩子,同时也是语言的原初状态,二人相拥而泣。
在两人回归的途中,全片除了边境电网之外最为超现实的一段在公交车上上演。嘈杂的游行队伍,扛红旗的人在车上睡着,争执的情侣,即兴演奏的乐队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窗外三名骑车人黄色的雨衣颜色鲜明而怪诞。然而售票员对这一切漠然视之,正如本雅明在《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中所说,地铁出现之前的欧洲绝不会有这样的景象——人们不得已一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地长久相望,却没有任何言语。
这一段无非是亚历山大内心的隐喻,对于生活与孤寂的一种反思。然后在这里,诗人出现了,他吟诵了最后的诗篇:“黎明前最后的星辰,昭示了朝阳的来临。浓雾和阴影都无法玷污,那万里无云的天际。清风抚慰万物众生,犹如内心深处的绪语。生命是甜美的,而且,生命如此甜美。”
“告诉我,明天会有多久?告诉我,明天有多远?”亚历山大向诗人、向安娜询问着答案。永恒或只是一天。也许,答案他自己已经知道。
“我不去医院了。”……“陌生人总在用音乐回应我,会有人把话卖给我”……“我的道路在另一条河上”……“伴随这些话,我伴随你而去”“你在那里 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以等待的”……一切逃亡的目的只是回归,亚历山大吟诵着丢失的词语,他面朝大海,一如片头那时计划去岛上探险的三个孩子。
“亚历山大,我们要去岛上,你来吗?”
“哪儿?”
“岛上。”
“我们要游过水去就看看那古老的城市,跟着我们要登上礁石,向那些经过的船只问候。”“你知道那古城的事吗?祖父说这座幸运之城已被海水淹没。”
“她沉睡在海底已有数个世纪,只在满月时浮出过水面一次,而且时间很短。当晨曦的星光不舍地离开大地,停留驻足欣赏,一切都停住了,时间也静止了。”
“你来吗?”
我幻想那小孩從來沒有存在過,只是詩人的想像。詩人面對的是將故去?懷鄉?失憶?還是自殺?如何面對失去了的感覺,不論語言還是生命。生活是痛苦而難以承受,如何去面對明天?但如同那巴士上的經歷,只要有那一點點的愛和溫柔,生活就很甜美,每個人最總都會到那彼岸,只要曾經嚐過那一點點的甜蜜就已經足夠
看来还需要再闭关修炼一段时间,才能看懂安哲大人的电影,现在,我只能用他的电影来催眠。
公车的旅途就像是一生。年轻而冲动,爱的痛,音乐的洗礼,吟诵生命的诗。诗人拥有最宽广的灵魂,如大海。但失去了爱人的大海只是变得无尽的苍凉和阴冷。回忆里人们着纯白的衣裳,音乐和沙滩都温暖。但明天就是到不了,因为它比永恒多一天。倘若生命的最后能拥吻挚爱,或许死亡也不可怕
4.5 一直對林奕含的評論印象深刻:「安哲羅普洛斯《永遠的一天》看五分鐘,還沒有情節推展,便大哭了,端著電腦在外婆家走來走去,媽媽愕然問怎麼哭成這樣,我說這拍得太好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感動,這部電影也驗證了「電影使時間流逝變得甜美。」—安哲羅普洛斯
似乎沿袭野草莓的创作思路。同样是暮年时分的生命回忆,同样是关于爱与孤独的公路之旅,同样是新老两代之间相互影响的救赎历程,野草莓通过对个体的集中摹绘在回忆的温柔与超现实梦境的尖锐中找到平衡点由此带来异常温暖的轻柔和解;而安哲用凝练的镜头语言与视觉设计构造出诗意影像并以此盛放沉深的现实内容。长镜头每一寸移动每一度摇移都始终能找到构图空间的稳定感与多角度的纵深感、柔和质感的光线空间被大片苍茫的白色与一抹死亡之灰点染由此构成画面统一的隐喻系统、镜面反射与三角关系构图等细节设置又对这些隐喻做出了内在的提炼与指涉。内蕴丰富饱满的视听调度带来的诗性很大程度地消解了那些映衬战争 政治 历史 人生片段的沉痛观感,代之以普世宽广的理性思考,因此难以捕捉到更深层次的诗意,即使脱缰时空的回忆片段具有最强大的感性冲击
影片中借19世纪诗人所罗穆斯之口告诉我们:真正的诗人该走向战斗与歌咏革命列车上隐喻了安哲生命的四阶段:左翼,爱情,音乐,诗歌。
行走的诗人,流浪的小孩,深邃而安静的自我放逐。不断拉回的记忆就像双脚同时踩入过去与现在的河流,既是一日也是永恒。谁不害怕未知的旅程呢?Live Together, Die Alone。金棕榈实至名归。(最近泪腺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
运动长镜头是诗
温故。与灯舍朋友们在苦行咖啡店(位于商业楼6层,室内用北欧木桌椅配灰黑色石砖墙,一整面书架,角落里还有一架YAMAHA老钢琴,种植琴叶榕和铁线蕨)。与会者有位近60岁的阿姨,谈到自己90多岁的母亲每次送医后都收到病危通知,她来是想知道对待死亡的态度以及“何为永恒”,如同电影里老诗人的疑问。安哲说:“这部电影的灵感来自我自己的衰老”,影片结尾老诗人对海念祷的三个词:Korfulamu:希腊语里孩子在母亲怀抱中的幸福。Xenitis:意为历史生存境遇里的局外人。Argathin:指涉一种时间状态,意“黄昏、迟暮”。抒情语言里还加入了巴尔干地缘政治博弈后被遗弃的阿尔巴尼亚小男孩,他们在公交车上目睹了希腊近代史的缩影。而后是:山峰覆雪,铃声响亮,但愿能听你畅谈那些港口和那辽阔的世界。
送苹果会腐烂,送玫瑰会枯萎,送白葡萄会压坏,我送上我的泪水……
为何,母亲/为何世事总不如意?为何/为何我们必将腐朽,于痛苦与欲望间徘徊/为何我一生都在漂泊?为何当我难有机会有幸使用母语/当我仍能从寂静中,寻回失落与遗忘的语言,我的脚步才会再次回荡家中/为何,母亲/为何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
四年的时光在这部电影和我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它给人的熏陶起初是隐于水面之下的,记忆被再次唤醒之时,你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崭新的…… How long will tomorrow last? Eternity and a day.
永恒的影像之诗
永恒的声色之诗。1.首尾慢推长镜,于单个横摇镜头中穿越时空,安哲的唯美形式化。2.边境电网上蠕动的尸体,披黄雨衣的单车队。3.明天会持续多久?既是一天,又是永恒。4.孤独词穷买下词语-蔻芙拉,放逐者,深夜。5.时间是一个小孩,在海边玩沙包。6.火化塞林,病房泣问,大巴乐队,于转瞬即逝中永恒。(9.5/10)
“推开一道门,门外是三十年前美丽的妻子;沿着一条河,岸边站着回到希腊的索洛莫斯”。
长镜头 海洋 诗歌 生命 永恒
就是闷,就是看不懂。。。。
对人生的追忆与珍爱,对生命的不舍和暂留,对爱情的惶惑与发现,对诗歌的执着与追求,以及对明天的渴求和奢望。镜头下是雾的诗意,凄美的大海与路面,延续至看不见的远方。老人与小孩,你能不能留下陪我?你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离开,可是你还有明天,而我只剩下今晚。明天会持续多久,比永远多一天。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一个在海岸边玩沙包的小男孩。”这个比喻真好。时间本没有恶意,再长再短,港口和更宽广的世界都无法回答儿时问过妈妈的问题。孤独是你不够投入的借口,永远或只是一天。
如今你走了,留我一人面对无尽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