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台灣當代文學研究的角度觀察前幾天在南法首映的電影《刺客聶隱娘》,則我很願意把它隱喻地看作一篇特別是屬於編劇朱天文個人的、影像化的「謝本師」寓言。一位終究要返回人間觸識真情的學生在全世界面前向那位曾賜予她整個世界的黃老謀略家捧出本心白刃相見就此作別。 胡蘭成思想近於黃老陰謀家,應該是不易之論。下文會說明電影中隱娘的道姑老師不但是同道中人,還是至今朱天文參與編劇的電影中最接近胡蘭成的隱喻化身。 首先看看道姑傳給隱娘的教諭,它以這兩句話為宗旨:「劍道無親,不與聖人同憂」。劍道無親,這句話當然是改寫自《道德經》的「天道無親」,它也是胡蘭成的信條。在胡蘭成的回憶錄《今生今世》裡,他曾用「天道無親」形容張愛玲的客觀寡情,又用這句話批評汪精衛,說汪只因感動於東條「在危難中見真心」就想一同對英美宣戰,不符合「天道無親」的帝王條款:「汪先生是大俠,但王者應如天道無親」。在電影裡這句話被改寫成「劍道無親」,但宗旨不變:學道應該要超越「俠」,甚至超越「真心」之相感動,而要學會站在王者敢與天齊的視野拿出天地的權衡作出大決斷。胡蘭成甚至說過:「不殺無辜是人道,多殺無辜是天道」。道姑或說嘉信公主不也如此?她傳給聶隱娘的教諭,和胡蘭成批評汪精衛的心法一脈相通。一個無辜兒童或一位表親的生死,和一個朝代的興亡相比,孰輕孰重不問可知。殺死田季安,魏博必然內亂,河北不免生靈塗炭,可那當然只是尊王倒幕大計的必要之惡。 胡蘭成單提「天道無親」而不說《道德經》原文的下句「常與善人」,這已能表明他理解經典的黃老取徑,而嘉信公主在「劍道無親」之後出以「不與聖人同憂」,其黃老兵權謀家的色彩只能更濃厚。「不與聖人同憂」原出《周易‧繫辭》,是說天道對萬物的顯藏成毀只是自然而行,完全不受聖人尤其是儒家聖人的意志和道德感情左右,這跟以帝王視野自許的黃老思想當然一拍即合。這句話也見諸胡蘭成的言論,比如在朱天文主編的《意猶未盡:胡蘭成書信集》所收錄的胡蘭成寫給黎華標的第二封信裡,他就拿「天地不與聖人同憂」和他的「天地不仁」學說相參證。「天地不仁」,就是「天道無親」。胡蘭成給黎華標的開示,正是嘉信公主傳給聶隱娘的心法。裴鉶原著裡的尼姑被改寫成道姑,豈是偶然。 黃老思想發用出來,容易成為陰謀家,這也是人盡皆知之理。拿電影《一代宗師》作比方,那就是作為「面子」的王者經常要靠作為「裡子」的軍事手段、暗殺手段甚至更不可告人的陰謀詭道達成其政治目的。電影中,隱娘的老師嘉信公主出身皇族而修真奉道,地位清高,卻(奉命?)暗中訓練刺客謀殺大僚,成為傾動中唐政治的幕後要角,她正是一個身兼面子和裡子的人物,由黃老而步向陰謀。話說胡蘭成當年受邀講學,地位不能說不清高,當其面對學子在談笑間不諱殺伐而潛移默化之際,和嘉信公主起心動念自有近似之處。只是他畢竟沒有像三島由紀夫那樣培養出自己的近衛軍,朱家姊妹畢竟不是揮刀拔劍的女刺客,胡蘭成對外也只說要把她們培養成能關天下計的「士」。就在此處,書生胡蘭成和嘉信公主似乎有了差距。 但如果我們用功能隱喻的角度去探索刺客一詞所宜含蘊的文化意義,則又不然,可以視界一新。四十年後我們回顧當年歷史,朱家姊妹還真是被胡蘭成挑選培養出來,用一種看似無害的文青少女裝扮鼓動風潮、造成時勢,最終偏門擊刺了五四以來的多種大敘述。她們至少在文壇上發揮了等同少女刺客的功能,在隱喻中執行了胡蘭成設計的文化任務。 這群小青年當時自然未必知道甚至就不曾感覺到她們在胡老師天下大計中的位置,但是回顧她們在台灣文壇上以無厚入有間的利落身手,誰都將驚歎她們真可比擬日本幾個老政黨在本世紀初選舉戰爭中輪番祭出的秘密武器:那些形象清新的年輕女議員。從文壇推開去說,如果台灣政局沒有在九零年代之後急轉直下,誰知道朱家姊妹不會登上政壇充分實現胡蘭成的期許?事實上朱天心還真參與了選舉,和那些被日本人特稱為刺客的女議員只有一步之遙。沒錯,刺客。 近現代的「謝本師」宣言似以章太炎為嚆矢。《刺客聶隱娘》的文言化和激烈程度當然不能和章太炎相比,但師徒以白刃相見恐怕也不是章氏所能夢見。隱娘一身武藝都是老師賜予,全副意識形態都是老師造就,現在卻必須面向全世界被迫用最斬截也最直觀的方式辭謝老師走向自己的人生(這才是本片對原著最重大的改編),儘管決鬥過程在鏡頭底下輕描淡寫,甚至溫婉迷離,但我們只要想想電影背後朱家和胡師之間三代將近十人四十年間那些初見如對先知而終須回到人間面對自我觸識真情的複雜情感歷程,那麼我們就會知道:簡短的膠卷敘事恰好襯托了隱喻本事的驚心動魄,因為每一剎那都以四十年的人心作為祭獻。 ◎ 我免费许可任何人重制此文《谢本师》,但请满足以下条件:不增删改动文字(繁转简无妨)、注明作者、附上原文豆瓣链接、有豆瓣帐号的话点个有用。
吾等汝久矣。一横一竖皆具唐风古韵,一动一静旨意青鸾舞镜。以静写动留白画外,琴瑟难觅坚守净土。都是一种大音希声的美。观影过程就像在现代语文课堂欣赏了一首古诗,也是一种曲高和寡的美。
我要是因为你摄影震撼,服装道具漂亮就给你4星,我就太姑息你这糟烂剧本和幼稚的打斗场面了。和原著比自然是差远了,就算不比,这么多莫名其妙接不上的桥段最后就说了这么简单一件事?同一景别的打斗长镜头是拍几个短镜头之后硬生生接上的。结尾的音乐不错。
反而想到的是《男神女神的罗曼史》。影片呈现的是一个写实的、想象中的大唐。精彩更多集中在视觉上,内景的贵族端庄与外景的自然风光鲜明对比。细节上各种出色,包括细微的音效。孤独的聂隐娘与她的小暧昧,影片本身也有着强烈的孤独感。实际上,影片可以更端着,更少台词,更多远景。那该多狂
什么烂刺客,要杀杀,不杀滚,一趟两趟累不累。所有人都跟木头似的,既面瘫又不爱说话,瞎逼逼的机会都没有。服装布景摄影美有屁用,只讲情调韵味不给流畅剧情的都是耍流氓!剪辑师是哪里混进来的卧底,剪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简直难看哭了。我特么还就爱看轻功卓绝飞来飞去的武侠片。两星半。哼
确实很无聊,但确实不难看。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一幅加了时间维度的画卷,或当作莫高窟内的连环叙事画。进博物馆感受一幅传世杰作之美,普通游客瞅上两眼便可大致体会,艺术爱好者观摩半时仍觉美不胜收,专业人士凝神半晌依然沉浸其中。而本片只瞅两眼显然没法瞅出好来,但这不是观众的错。【中华】
侯孝贤已无意拍单纯的人事了。他拍的是人事散尽后的风景,风景看透后的世人。
【2.5】成功绕过了原著精彩的各种脑洞部分,留下来代表导演个人色彩的留白。一帧接一帧的画面,有形无神。不是烂片,但衬不起巨匠之作。像是原著小说的一支饭制插曲,对,就是好多年前的网友剪辑同人视频。
比缓慢更缓慢,侯孝贤的世界里没有江湖和武侠,短小的刺客传奇在山水和宮帷间变成了永恒的隽永。韵味总是藏在画外,一段看不见聆听者的对话,一扇只能听见响动的门,被他反复读了两个月的《资治通鉴》亦融化在言语行谈间,变成不着痕迹的冰山一角。
这片很快会成为文青新神器,但我实在还是不喜欢。优势很明显,摄影如山水画般严谨留白,配上不肯松懈的长镜头及舞台剧般的鼓点,从视觉到听觉全面的美术立体化,但我并未如你们那样察觉到了非凡的禅意,台湾口音说文言文,全程我们得看英文字幕才知道说的什么,一切都太过火了。#戛纳电影节#
#Cannes2015#和贾樟柯相反的是,侯孝贤拍出了一部只有中国人才能由里到外品得出美感的电影,在叙事上最简化【寥寥对白,表演痕迹极弱】,却在侯孝贤最擅长的固定镜头的内容和气韵上做到了最大化,外景极具山水画气质的镜头都美到让人窒息,内景构图颜色光影勾勒出了迷人的唐代风韵。武打戏简洁有力。
作为侯孝贤粉,给低分有负侯导;作为影迷,给高分有负电影。本着宁负侯导不负电影但又要给侯导留面子的态度,就给个2星吧。PS:影片嘈点太多难以尽吐,单说剧中演员张口就背古文这是在搞什么鬼?附庸风雅前请阿城天文等所谓文化人先把古语和古文、文言和白话、书面语和口语等概念的异同弄清楚再来。
华语电影真的有全世界最好的观众。大师都明明白白说我是拿后脑勺示人了,观众还是真金白银的花了平均40的票价把影厅填的满满当当,全程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的受教育,吃爆米花都不好意思使劲嚼生怕旁边同样不敢喘气儿的是沉浸在电影里而自己的世俗打扰了人家。映毕,灯亮,大半观众伸懒腰,如释重负……
扑面是唐朝的空气与时间,鼓声在暮色中响起的一刻有点忍不住眼泪,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打动了。经常不经意一转眼,视线落到画面外,都会被一堵墙壁截得一惊,仿佛从唐时被硬生生堵回了一所现代的剧院,空气骤变的突兀不适。唐诺说侯导的电影是名词与意境的罗列,像古诗,不要在里面用故事的逻辑找因果。
青鸾舞镜。《聂隐娘》讲得其实是孤独,一个人身处琼楼玉宇,无人知,无人懂,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孤独不仅是隐娘,也是田季安,也是侯导。如一幅“坐看云起时”的文人画,第一次,华人从光影的缝隙里寻回那遗失已久的古典美学与仪式。
不一样的唐朝,不一样的武侠,侯孝贤不仅在这两方面刷新了观众的固有思维认知模式,同时还让很多内地观众知道,原来电影还能这么拍,那种颗粒感就是传说中的胶片感。故事藏的很深,依旧有平易近人的戏剧元素,风格的隐和藏,适合这样一个无法考据还原生活细节的唐朝故事,极简其实很难。★★★★
打低分的人说听不惯台湾腔,可就是这些台湾腔拍出了好武侠好古风,而操着标准普通发腔调的创作者,却搞出了比软绵绵的台湾腔疲软得多的东西出来,糟践了所有人。
不是武侠片,而是侯孝贤。一个波谲云诡的故事本来可以拍得威亚满天飞,但侯孝贤选择使用最冷静和克制的电影语言,举手投足间就掀起了大唐的衣袂。既有工笔画的精致,又有写意画的留白,真的是其片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焉...(歪果仁表示集体看不懂,好开心~)
很奇怪的观感 看了中段觉得被大量黑场和定卡弄得有些疲倦 可在最后又有种奇异的回味 大概也只有侯孝贤会这样拍武侠片了吧
戛纳刷了两遍,美学独树一帜,尽管也非尽善尽美。1.33的奇特比例,序场到正片的色彩转换,凌厉写实的武打动作,沉稳洗练的摄影风格,金碧辉煌的美术设计...侯孝贤用建筑构图,用山水写意,用风声抒怀,用蝉鸣作诗,不以戏剧冲突慰勉观众,而用长、空、固定、远景镜头写就一首气韵生动的侠义诗篇。
用小津的方式拍武侠,老头嫁女和侠士归隐都有无限人生的意蕴在,留白之外是透彻。但不算完美,山水意境什么的是蒙老外的,打斗戏那样拍除了不好看也没啥优点。剧本写得不够好,所谓文言台词跟《赤兔之死》比都差得远,某些台湾演员演得也是真差(没错张震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