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为邻

From the time you were very little, you've had people who have smiled you into smiling, people who have talked you into talking, sung you into singing.

Love you into loving.

No matter where they are, deep down you know they've always wanted what was the best for you.

They've always cared about you beyond measure and have encouraged you to be true to the best within you.

看《与我为邻》的过程其实观众会对纪录片呈现的罗杰斯先生形象有所担忧（真实形象与媒介形象是否会产生人物黑化的动态偏差？其背后的权力资本运作是怎样的？），而这部里罗杰斯的形象就太容易预测了（就算有结尾意外的钢琴音也无法挽回），因为汉克斯那张美国好人的脸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从饰演迪士尼以来越发固化），是当下美国的集体焦虑难以让主流好莱坞冒险来让观众承受神圣儿童偶像身上可能的黑暗与暧昧性吗，反而更想看库珀来演这个角色。基于结尾的谢幕，如果当成罗杰斯先生的一集儿童节目来看也没毛病，纽约就像头尾的玩具微缩模型一样，观众总归需要一些幻象。

史上最卖座的人物传记纪录片，主人公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儿童电视节目制作人Fred Rogers。他自制自编自主持的节目《Mister Rogers' Neighborhood》从60年代一直播到新世纪（年数仅次于《芝麻街》），每集半小时共900多集，可谓长盛不衰老少咸宜。但这部纪录片更多的不是关于这个节目，而是关于Rogers其人。

影片围绕几个问题展开：Rogers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孩子们喜欢他和他的节目？Rogers谦谦君子的形象究竟是人设还是人性？Rogers怎样看待自己？怎样看待Rogers传递的价值观？

我找到的答案如下：1、Rogers在匹兹堡大学学过儿童发育研究生课程的经历，使他能站在儿童的视角问问题、想问题、展现问题、回答问题、处理问题，从而能跟儿童有效的沟通。2、Rogers在银幕上永远是斯文和善充满正能量的人，很多人觉得他装，但几乎所有受采访的人都表示他在生活中也是如此。当然这不排除他自己也在30年的银幕生涯中锻造了自己的性格。3、Rogers作为凡人当然也有七情六欲，但他的处理方式一是发泄在爱好中（钢琴游泳），二是通过他操控的玩偶来表达（包括一只小老虎和一位国王）。他也会迷茫和自省，甚至在死前问老婆自己是绵羊还是山羊。4、这是个最尖锐的问题，但影片却匆匆带过。Rogers节目的主旨是告诉每个儿童“要做自己”，这虽然到现在还是很主流的价值观，但当从童话世界走进现实社会，长大后会发现光做自己还远远不够。当然，这毕竟是给学龄前儿童看的节目，似乎也不能苛求太多了吧。

他是一位牧师，一档常青的美国儿童节目的创始者，一位深深爱着每一位儿童的“邻居”，一个总是温柔、缓慢而坚定地说出很重要的东西的信仰者，在国家人心惶惶之际的一颗安定丸。

许久没有认真地书写，以至一篇影评写得如此艰难，磕磕巴巴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把脑袋倒空，目光落在窗外错落交织的竹子上，回顾纪录片的主人公罗杰斯先生的一生，回想罗杰斯先生对于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斯通纳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他那平凡而坚忍的一生，我该怎么形容？始终目光如炬，步步艰难而步步进，我无意彰显所谓的优良品质，我只是看到一个人如何在真正意义上诞生了，诞生之后凭着本能走完漫长的一生了，行走过程也即生命的完成，时时刻刻。那样的一生是简洁的，简洁而不乏力。他是我愿意一遍又一遍去读的故事，每一次的阅读都无比热切地汲取着养育我生命的阳光雨露。我在想，这些曾经带给我深刻触动的生命故事，他们都在共同述说着什么？罗杰斯先生的故事，是否也在无意中回应着我的所求？

罗杰斯先生的生命同样“简洁”。他的一生投注于一件事——儿童电视节目；这一件事贯穿了一个坚实的信仰——爱；他的诠释是缓缓而出的，有着始终如一的平定、坚实，如传道者一样。

这信仰源于基督教，如无意外，罗杰斯理应成为一名牧师，走着属于牧师的传教之路。出于偶然，罗杰斯看到了时下儿童电视节目的无聊、滑稽、虚浮、嘈杂，根本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他相信一档贴近儿童心灵，以平等尊重的姿态与儿童进行对话的节目，是可以发生魔力的，在娱乐喧嚣的大环境下。于是，一档叫《Mister Rogers' Neighborhood》节目诞生了，节目的开头，罗杰斯先生推门而入，笑脸盈盈地对你唱着：

It is a beautiful day in this neighborhood,

A beautiful day for a neighborhood,

Would you be mine? Could you be mine?

“neighborhood”意味着什么？用项飚的话来说，那是几近消失的“附近”。人掉进了两种极端中，要么聚焦在超越性的宏大叙事，要么只关心自己，久而久之，人将陷入越来越无力而孤单的境遇中，那种具体而微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比较松散。出路在哪里呢？“个人的意义与尊严出路不在于个人，一定是在于关系”，因此，要在“附近”也即neighborhood构建出爱的关系，罗杰斯早在六十多年前洞察到人的精神困境与出路，这是领悟了基督教关于“爱”的精髓后，对人与关系有的一份理解与关怀。

而在建设关系前，首要的是看见自己、爱自己，这是罗杰斯几十年如一日，不遗余力地总是在告诉你的：你值得被爱，你也有爱的能力。“知道内心深处有某样东西，可以帮助我们成就自己。”

当你的目光温柔地抚摸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并试图与之对话，爱就开始流淌。罗杰斯先生，正是在通过电视这一媒介，与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进行深入心灵的对话，跨越时空地构建爱的关系。

这份爱的关系是怎么构建的呢？首先的，关键的，最重要的，是他带着全然的虔诚、尊重、聆听与看见，走向每一个孩子，每一个人，继而让每一个人走向自己。从他和孩子们的互动中，你会明显地感受到他绝对的真诚，你会看到一位卓越的聆听者，在专注的聆听和真诚的只言片语中，试图融化所有外在的坚硬，让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柔软、脆弱、本真呈现于外，当这些东西被述说，被看见，人反而赢得了由内而外的、更为强壮的保护伞。

他拒绝以暴力、无厘头、花哨、速度等方式夺取观众的眼球，实在是当时电视节目中的一股清流。在节目里，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唱着歌开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鲜亮的针织外套，坐在椅子上换一双鞋，以此为标志进入罗杰斯的一天；他从容地做着一天里该做的事，时而慢悠悠地喂鱼、泡脚、散步、聊天，甚至在一分钟里什么也不做，让观众静静地等待；即便呈现出日常的状态，罗杰斯的节目不同于“楚门的世界”那样的真人秀，他会通过手偶、幻想世界等儿童能够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们一些重要的事情，如社会新闻或时下热议的话题；在当时种族歧视的美国，他公然邀请黑人演员作为节目的常驻嘉宾，并和他一起洗脚；他理解并支持同性恋......他的节目在当时有着无可比拟的教育价值，罗杰斯的形象也渐渐深入人心，每当国家发生了让人心动荡不安的事情（如总统遇刺、911事件），他总要被请出来说点什么，以抚慰人心。

他总是无比温柔、缓慢、坚定地道出他视之很重要的东西，有点笨拙，绝对诚意。

当一粒种子的根早已扎进土壤深处，无论它的花与叶朝向何处，都是正确的生的方向。正如罗杰斯选择了儿童电视制作作为毕生的事业，他同样在这条特别的道路上履行着“传道者”的职责，坚信“唯一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东西，是当有人能明白，爱可以传递”。

我想，他没有刻意坚持什么，不过是把一份信仰贯彻一生。我永远难忘水中的罗杰斯，他不紧不慢地游泳，优雅而坚定，游泳后他站在秤上，指针指向143，他要他的体重每天都维持在143磅。143代表什么呢？——“I”是1个字母，“love”是4个字母，“you”是3个字母。写到这里，我想该停笔了，以沉默的敬意献给罗杰斯，以沉默的感激献给读到此处的你。

Steven说他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人在家，而陪伴他的只有Mr. Rogers。我没有看过他的节目，看完了纪录片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受到这么多人的爱戴。他对小朋友说I like you just the way you are... thank you for being you。这种无条件的博爱的确近似基督教里上帝对世人的爱，但他以一种完全和孩子平等的身份真挚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爱比任何神的爱还要有力量。印象最深的两个片段：一个是他说服了国会议员给PBS批准二十万美元的资金，另一个是他和大猩猩Koko的互动，他的确有一种魔力让人（甚至动物）都相信他亲近他。纪录片最后说现在的电视节目里已经没有好人的容身之处了。是的，现在都是靠鬼畜搞怪骂人来赚流量博出位。。。Mr. Rogers的真诚、温和、善良，令人怀念。

第一次为纪录片写影评。除去这个形式与普通观众的距离外，大概因为纪录片本身就已经是对某件事、某个人直观的解读。而解读另一个人的解读，单是说起来就很拗口了。

这是个伪命题，因为其实我并没有打算给这部片子写影评。当然这是一部不错的纪录片，试图将最真实的Fred Rogers（弗雷德·罗杰斯）展现给我们。而正是因为纪录片的真实还原，才让我被这个人感动。

Fred可以说是儿童电视节目第一人。在上世纪七十到九十年代，美国的一大部分儿童看着他的节目长大。当他刚刚进入电视行业的时候，电视上大多数节目是以恶搞为主，广告也和今天一样，为了将观众变成消费者而不择手段。于是他决定做些不同的东西。

·像对大人那样对待孩子

Fred并没有试图融入这个电视环境。相反，他的电视节目舒缓而真诚。“我把摄像机看作一个人，不是哪个具体的人，但是一个人，所以这段交流很私人。”他不着急。对电视来说，时间确确实实就是钱，他的节目却很慢，他耐心地和电视机前的小孩子们交流，也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虽然形式轻松，但他并不以开玩笑或小丑的形式做节目，而是将这个看作一个很严肃认真的事情。

在儿童教育这个布满地雷的领域，他竟然敢于提及一些最可怕的现实。在美国当时种族歧视严重的社会状态下，他邀请黑人演员在节目上与自己一起洗脚；在恐同的舆论下，不停的告诉自己节目上的同性恋者，我爱你本来的样子。

他没有试图逃避当时正在美国和世界上发生着的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情，而是直接把它们拎出来，以孩子们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给它们，并给予他们慰藉。很多时候他的节目形式很简单，却很让人安心。他也能以巧妙的方式从好玩的事情开始，然后引入一个深刻的话题，让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听进了无聊的大道理。每一次大的灾难面前，他都承担起抚慰孩子们的责任。他想教给孩子们的，是用爱来对待周围的一切。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被影片误导什么的，我特地去找了Mister Rogers' Neighborhood来看。明明是给幼儿园年纪小孩子看的节目，我却看得津津有味。无疑成年人也能从他的节目中学到些什么。

当国会决定从电视行业抽走两千万资金来资助越战。在尘埃几乎已经落定，所有人的争取都无功而返的关头，Fred却凭借一首儿歌让国会议员瞬间改变主意。

后来有些人将气撒在他的包容上（因为他在节目中包容了黑人和同性恋者），他们声称当代年轻人的无能是因为罗杰斯在他们小时候不停的告诉他们“你很特别”。这种控诉显然不成立，因为罗杰斯对孩子们的认可同很多家长的溺爱不同，他是在孩子们最需要的时候保护他们，在面对难以解释的成年人世界，还有难以消化的可怕现实时，成为他们的避风港。他并没有去避开那些可怕的现实或者用五颜六色的糖果纸去包装痛苦，相反，他教给孩子们直面痛苦，怀疑，让他们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感受，然后告诉他们，没关系的，还有人爱着你。

罗杰斯先生后来在大学的演讲中解释说，他的用意是告诉每一个孩子，你不需要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让别人爱你。他给予孩子们的仅仅是纯粹的爱，告诉他们，即使是那些特别不幸的孩子们，这个世界还是爱着你的。这种正能量在小孩子的成长当中是必不可少的。

·像对孩子那样对待大人

后来Fred开始做一个访谈节目，他采访一些名人，坐下来同他们交流。同他的儿童节目一样，这个知心大叔一样的节目也是前无古人的。这个节目并不像他的儿童节目那样知名，儿童世界对他的不舍让他很快就结束了这段小插曲。但从能看到的影像中不难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每个人都深深被他感染到，打开了在成年人世界长时间封闭起来的那扇门，在他面前，大家都单纯得像个孩子。

Fred与人的交流回归到了本质。虽然是一个儿童教育者，但从采访中不难看出，他的睿智在年长者中也是出众的。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哪怕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一种对情绪的表达，然而这些表达却让人意外的认同。这大概同音乐给人以共鸣是相似的道理。

好像所有人在Fred面前都突然脱下盔甲，放下了防备。道理其实很简单，真诚能换来真诚。

今天就说到这，我们下一部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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